他当我是白月光的影子,我当他是溺亡爱人的镜。沈薇归国宴红酒泼我满身时,
顾承洲掐着我下巴冷笑:“赝品就该有赝品的自觉。”钢化玻璃扎穿他右眼那晚,
那片酷似江屿的星光永坠黑暗。我当夜打包七件旧日衣离开,连他送的钻戒都褪在玄关。
他在病房嘶吼:“滚回来当导盲犬!
”我醉倒江屿墓前轻笑:“顾总蒙眼像不像你扔掉的婚柬?
”银杏叶里轮椅撞翻祭品—他竟撕裂伤口追到墓园!“你从来都在看我眼睛?!
”他左眼血丝崩裂。月光照亮墓碑照片:“顾总对全息影像心动了?
”他爬过99级石阶献上角膜移植书那夜我点燃文件烤红薯:“赝品过期,该进碎纸机了。
”1水晶吊灯的光像碎钻般砸下来,刺得眼睛发酸。我缩在宴会厅最角落的高脚凳上,
冰凉的金属凳面透过薄纱裙渗进皮肤,激起一片鸡皮疙瘩。舞池中央,
顾承洲正搂着沈薇旋转,他掌心贴在她腰窝的弧度,轻得像在丈量一件易碎的艺术品。
沈薇的香槟杯在他腕间划出银亮的弧线,笑声甜得发腻。“哟,
顾总的‘影子’今天穿得挺体面啊。”李公子摇着酒杯走过来,
酒液晃出的涟漪映在我廉价的租来的礼服上,“可惜啊,再怎么穿,也成不了沈薇。
”他故意撞了撞我的手肘,杯沿的酒液溅在我手背上,凉得像蛇信子,
周围立刻响起一阵窃笑。“在角落待着。”顾承洲的声音穿透爵士乐砸过来,
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薇薇不习惯视野里有杂质。”他说话时眼尾微微下垂的弧度,
像被月光浸过的柳叶,让我心脏猛地漏跳一拍——这个角度的眼睛,
和江屿最后看我的样子几乎重合。侍应生粗鲁地拽起我时,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
疼痛蔓延的瞬间,我却贪婪地望向舞池——顾承洲正低头听沈薇说话,
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连眨眼时眼睑开合的频率都恰到好处。“看什么看?
也不瞧瞧自己配不配。”旁边穿红裙的女人嗤笑,“真以为长得有几分像,就能登堂入室了?
”我被推到更阴暗的罗马柱后,柱面的雕花硌着后背。黑暗里,
只有他偶尔扫过来的目光是亮的。那目光里没有温度,却足够让我看清他睫毛的长度,
足够支撑我熬过这场漫长的宴会。有人举着手机偷拍,闪光灯在暗处明明灭灭,
像在给这场羞辱拍纪录片。2露台上的风裹着香槟泡沫扑在脸上,带着深秋的凉意。
赵公子“失手”打翻我的酒杯,酒液在米白色裙摆洇开丑陋的云斑,像幅失败的水墨画。
“连握杯姿势都模仿薇薇姐?”哄笑声里,一条羊绒披肩突然蒙头罩下,
冷杉香气瞬间灌满鼻腔——那是沈薇最喜欢的香水味,顾承洲总说这味道“干净又矜贵”。
“捧好。”顾承洲的声音隔着织物传来,带着冰碴,“别用你的穷酸气污染薇薇的味道。
”披肩边缘的流苏扫过脸颊,痒得像蚊子叮,我却不敢抬手掀开。
有人在旁边学我被罩住的样子,弯腰弓背像只被罩住的鸡,引来更响的笑声。
沈薇归国宴那晚,天鹅绒礼盒“啪”地扔在我膝头。“换上。”盒子里躺着两片灰蓝色美瞳,
像冻住的湖面。验光师用金属镊撑开我眼皮时,镊尖的冷光刺得我直流泪,
镜片贴上眼球的瞬间,视野里的一切都蒙上了层虚假的雾。“疼就忍着,
”顾承洲倚在门框上抽烟,烟雾模糊了他的脸,“薇薇当年戴美瞳,可从没哼过一声。
”我尝试弯起嘴角想笑,却听见他嗤笑:“比哭还难看。”话音刚落,
头顶的水晶吊灯突然发出“咯吱”的呻吟,灯架松动的阴影在地面摇晃。坠落的瞬间,
我几乎是本能地扑向顾承洲后背。碎裂的水晶划开锁骨,血珠溅上沈薇的白纱裙摆,
像落了场猩红的雪。医务室的碘伏棉球按在伤口时,白炽灯的光晕在眼前成了模糊的光斑。
我盯着消毒盘里的镊子发愣,刚才护住他的瞬间,
分明看到他惊慌时瞳孔收缩的样子——和江屿当年把我从冰窟窿里拉出来时,
眼里的惊慌一模一样。3主卧飘出沈薇的香水味,甜腻的铃兰香混着雪松调,浓得令人窒息。
我的帆布包被扔在储藏室门口,拉链敞开着,像被开膛破肚的尸体,
牙刷、毛巾散落在霉斑遍布的水泥地上,沾着灰。佣人路过时都绕着走,
有人低声议论:“真可怜,连行李都被扔出来了。”“可怜什么?当替身就该有这觉悟。
”“偷藏薇薇的杂志?”顾承洲的意大利皮鞋碾过牛皮纸箱,发出沉闷的声响。
箱角露出半张航海日志的封皮,边角卷得像波浪——那是江屿留给我的唯一遗物。
我伸手去够,手腕却被他狠狠踢开,撞在生锈的货架上,疼得发麻。“还敢抢?
”他揪起我头发往货架上撞,“薇薇的东西也是你能碰的?”“承洲,她偷喷我的午夜飞行。
”沈薇晃着空香水瓶倚在门框,瓶身的鎏金早已磨掉大半。顾承洲一脚踹翻我的洗漱包,
花露水瓶“啪”地炸开,刺鼻的茉莉香雾瞬间弥漫开来。玻璃碎片扎进膝盖时,
我听见他冷笑:“用硫磺皂洗洗你的穷酸味!别脏了薇薇的东西。”旁边的佣人捂嘴偷笑,
没人敢上前。黑暗中我摸索着硫磺皂,粗糙的棱角磨破掌心的旧伤,血珠滴在皂面上,
晕开暗红的花。冷水从生锈的水龙头淌下来,冻得指尖发僵。水流冲刷泡沫时,
储藏室铁门突然被拉开,强光刺得我眯起眼。顾承洲逆光站着,白衬衫的袖口卷到小臂,
扔来一管药膏:“薇薇心软,说你伤口该换药了,赏你的。”药膏“咚”地落在积水里,
浮起彩色的油花,像谁哭碎的眼影。我没去捡,看着他转身的背影,
目光停在他耳后那点碎发上——和江屿低头修船时的样子,真像啊。
4急救车的鸣笛刺破夜空时,顾承洲正踹开储藏室的铁门。铁锈簌簌往下掉,
他揪着我衣领把我往货架上撞,铁锈味的灰尘扑进口鼻,呛得我咳嗽。“虾酱是你换的?
”他的膝盖顶着我后腰,货架螺丝硌进脊椎,疼得我几乎喘不过气,“薇薇吃了过敏,
你是不是故意的?
”“超...超市小票...在...在包里...”喉骨被他掐得咯咯作响,
视线开始发黑。他把我狠狠掼在地上,
水泥地的冰凉透过薄薄的衣衫渗进来:“监控偏偏今天坏了!你以为这样就能栽赃薇薇?
”周围的保镖都低着头,没人敢劝阻,有人甚至偷偷录像。深夜的花园像座冰窖,
月光把树影拉得老长,像张网。我点燃酒精炉,幽蓝的火舌舔舐着牛皮日记本的纸页,
火苗吞噬“北极星号航行日志”烫金字样时,
背后响起阴鸷的声音:“烧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露营炉被他一脚踢翻,火星溅上手背,
烫出几个红点。顾承洲拽着我头发把我拖到落地窗前,冰冷的玻璃映出我苍白的脸,像张纸。
“看看你这副尊容!”他扳着我的脸往玻璃上压,“连给薇薇当擦鞋布都嫌糙!
”宴会上认识的几个名媛恰好路过,看到这幕都捂着嘴偷笑,有人还对着我拍照。
温热的液体从鼻腔淌下,在玻璃上画出蜿蜒的红线。我透过血痕望向他,
他的瞳孔在盛怒中微微收缩,眼底的猩红像极了那年江屿出海前,最后看我的眼神——焦急,
又藏着不舍。可现在,这双眼睛里只有厌恶,像在看一件垃圾。
5**镜墙占据了整个客厅,镜框镶满孔雀石碎片,在灯光下泛着冷绿的光。
顾承洲用鞋尖点了点铝合金梯子:“薇薇喜欢纤尘不染,今天必须擦到反光。
”我踩着梯子往上够,裙摆太短,露出的脚踝被梯子硌得生疼,
底下传来低低的哄笑——是他家的佣人在看我笑话。消毒水混合着铁锈味在鼻腔里翻涌,
是昨天打扫沈薇梳妆台时沾的。我踮脚擦拭镜顶,锁骨的旧伤突然痉挛,疼得我手一抖,
抹布“啪”地掉在地上。整面镜墙发出冰川崩裂般的呻吟,钢化玻璃像暴雨般倾泻而下!
“薇薇!”顾承洲的嘶吼刺穿耳膜。我看见他毫不犹豫地扑向沈薇,把她护在身下。
锯齿状的玻璃片“嗖”地扎进他右眼,鲜血像喷泉般涌出来,溅满沈薇雪白的真丝裙摆,
红得刺眼。周围的人都惊叫着躲开,没人注意我手臂被划开的伤口,血顺着指尖滴在地毯上,
开出小小的红玫瑰。急救灯的红光在医院走廊跳动,像警笛。医生举着CT片摇头,
声音低沉:“视神经被玻璃割断了,光感...恐怕永久丧失。”沈薇抓着我手腕抽泣,
“都怪我...要不是我非要擦镜子...”旁边的护士议论:“就是她害顾先生受伤的吧?
真是个扫把星。”病房里,顾承洲的右眼裹着厚厚的纱布,渗出血迹。
我举起他常用的笔式检眼镜,冷白的光束穿透他左眼浮肿的眼睑。那片曾流转星河的桃花眸,
如今浑浊得像杯隔夜茶渣,眼尾那颗标志性的泪痣,早已湮没在紫黑的淤血中。星光,
彻底熄灭了。我放下检眼镜,指尖冰凉——那个支撑我熬过三年羞辱的理由,
那个让我甘愿做替身的相似点,没了。走廊里传来沈薇的哭声和顾承洲的怒吼,
我悄悄退出去,第一次觉得空气如此清新。6玄关的感应灯昏黄如烛,照亮满地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