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五岁那年，我奶去镇上买了一只羊羔。她牵着羊羔刚要进院门，

就被一个衣衫破烂的女人拦住。女人扑通一声给我奶跪下，哭着说：“大娘，这不是羊羔，

这是我妹妹，她刚满八岁，前几天被那羊贩子拐去，用邪法子变作了羊，我爹娘死的早，

只剩了这一个妹妹，您行行好，让我带她走吧！”我奶一下愣住了，好好的人，咋会变成羊？

女人见我奶不信，擦擦眼泪，对着羊羔喊了声：“春娟。”话音未落，

那羊羔竟然一下跪倒在地，流出泪来。01.我奶倒抽一口凉气，连声说：“老天爷，

这羊咋还哭了？”“难道真是人变得？”听我奶这么一说，女人连连点头，哭的更厉害。

村里确实有过这么一个传说，人贩子拐了孩子，用邪术变成牲畜，去集市上卖。半晌，

我奶叹了口气。“造孽啊，我家不担这丧良心的事，羊羔你牵走吧。”女人破泣为笑，

不住的磕头。我奶刚要解开绳子，我爷拿着烟锅从屋里走了出来。“老婆子，羊羔买回来啦？

”我奶没吱声。我爷一眼看见健壮的羊羔，老脸乐开了花，伸手拍拍羊羔的背，连连点头。

“这羔子真肥，宰了给小玲补身体正合适，这回保准给咱生个大胖孙子！”小玲是我二婶，

最近就要生娃娃。她跟我二叔住在城里，我爷隔三差五就给她寄特产补身体。

我奶赶忙拦住他，连声说：“老东西，这不是羊羔，这是个半大的孩子。”“啥？

”我爷露出疑惑的表情。女人擦擦眼泪，把刚才说的话又跟我爷说了一遍。

她哀求我爷：“叔，您行行好，让我带她回家吧。”我爷皱起了眉头，看看女人，

又看看羊羔，眯着眼说：“简直胡说八道，人咋可能变成羊羔？”女人又哽咽了：“叔，

我说的都是真的。”说罢，她又去唤那只羊：“春娟，你快给爷爷磕头，

磕头爷爷就让你回家。”那羊真的听懂了，扑通跪倒，给我爷磕起头来。

我爷直愣愣的看着羊羔，一言不发。我奶拉拉我爷的袖子，说：“我看不像假的，

让她把羊羔牵走吧。”就在这时，我爷突然变了脸，

指着那女人恶狠狠地说：“我活这么大岁数，就没听说过谁能把人变成羊！

我看你这婆娘没安好心，编这些鬼话哄骗我们，八成是想骗羊肉吃。滚，赶紧滚！

”女人一听这话，大惊失色，又要跪下求我爷。我奶一把拉住她，转头冲我爷说：“老东西，

你别犯糊涂，这羊羔留不得，会遭报应呐！”我爷急了，伸手推开我奶，

骂道：“家里啥时候轮到你说话了？”我赶忙跑过去扶起我奶。我奶不敢吱声了，在农村，

男人就是天，说一不二。我爷转身去拿了铁棍，冲女人说：“这是我家买来的羊，你再不滚，

我就打死你！”说完，他就要上前打人。女人害怕了，依依不舍地转身离开。

我爷冷哼一声：“想骗我的羊羔，瞎了你的狗眼。”那羊羔跪在地上，

竟然开始“呜呜”的小声哀嚎，我爷抬脚踹在它***上，把它赶进了羊圈。然后进了屋。

我奶坐在院子里，深深叹口气，嘟囔着：“造孽啊。”02.这一晚，我和我奶睡后屋，

我爷睡前屋。他睡的很不安稳，听到点动静就得去羊圈看看，生怕女人返回来偷他的羊羔。

折腾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我奶出门赶集，我爷就在屋里打盹。他看我在院里，

就嘱咐我：“小川，你看好门，要是那女人来偷羊，你就喊爷爷。”“你把羊看好了，

过两天爷爷给你炖羊肉吃。”我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我爷摸了摸我脑袋就回了屋，

院子里只剩了我自己。不一会，我听到了他的鼾声。我看向羊圈里那只羊羔，

它无精打采的垂着头，皮毛也脏兮兮的。它的两只眼睛跟人不一样，眼珠横着长，我害怕它。

我就自己蹲在院子里玩，过了没一会，一个娇小的身影从墙头探了出来。

那个女人果然又来了。我家关着大门，她就趴在墙头，冲着我家的羊圈轻唤：“春娟，春娟。

”她不住的呼唤着那只羊羔。羊羔一下张开了眼睛，冲她咩咩的叫唤。她果然又来偷羊了。

我赶紧喊我爷，可他睡得正熟，我喊了几声，也没见他出来。女人慌了，

赶紧从怀里掏出了两块糖，隔着门要递给我。“好娃娃，你别喊，姐姐给你糖吃。

”我看见糖，心里一高兴就不喊了，伸手从女人掌心够糖。女人笑了，

冲我说：“这是羊是我妹妹，你打开门，让我把羊牵走，我还有好多糖，都给你。

”我一听很是高兴，把我爷嘱咐的话都忘在脑后，赶忙给女人把门打开，

女人悄悄地走了进来。女人跳进羊圈，抱着羊羔的脑袋就要哭，那羊羔也流眼泪，哭了一会，

她就给羊羔松绳子。就在这时，我爷突然在屋里喊我：“小川？你在院里干啥呢？

吵吵闹闹的？”坏了，我爷醒了。那女人也害怕了，拽着羊就往外走。“小川！你咋不吱声？

”我爷见我不说话，猛地提高了嗓门，然后我就听到穿鞋往外走的声音。

我爷一眼就看到了往外走的女人，脸色一下就变了。我吓得把手里的糖都扔了，

生怕我爷骂我。我爷抄起锄头就冲了过来。“我让你再偷羊羔子！”他一边骂，

一边抡起锄头就砸了下去。女人护住羊羔，背上结结实实挨了我爷一锄头。

她疼的一下倒在地上。这时，我奶赶集回来了，看到眼前的景象，撇了菜篮子就去拦住我爷。

“老东西，你这是干啥！”我爷瞪着女人，两眼通红，又开始骂：“昨天让你跑了，

今天你还敢来，我今天非得抓你去找村长不可！”我奶一边拦着我爷，

一边对那女人说：“姑娘你快走吧，不要再来啦。”那女人死死的瞪着我爷，

抱着羊羔就是不撒手。门前路过的乡亲们听到动静纷纷驻足，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我爷冲众人吆喝：“大伙都来评评理，刚买的羊羔，就让小偷惦记上啦！

”女人也哭喊：“这不是羊羔，这是我妹妹！让那人贩子拐去变成了羊！

”乡亲们自然不信女人的说辞，只是看她可怜，纷纷劝我爷：“老三，算了吧，一个疯女人，

放她走吧。”我爷在村里算是个有些威望的长辈，此刻面对众人，他只得悻悻的收了锄头，

骂女人：“赶紧滚！要不剁了你的手！”女人还是不走，她恶狠狠的盯着我爷，

咬着牙说：“我就这么一个妹妹，你们休想吃它的肉，这羊羔我买了，多少钱你说个数！

”乡亲们都愣住了，这年头买只羊羔可不便宜，女人穿的破破烂烂的，根本不像是有钱人。

我爷一听，收起了怒容，上下打量着女人，露出了一丝阴笑。“婆娘，我说了数，

就怕你买不起！”女人说：“你只管说，我去凑钱。”我爷伸出五个指头，

眯着眼说：“这个数，拿得出来，羊羔你牵走。”在场的所有人都愣住了，羊羔虽然贵，

可也不至于这么贵。可女人眼皮都没眨一下，应了下来。她说：“给我三天，

我保准能凑到钱，你们不能宰羊吃肉！”我爷点点头，女人蹲下身搂住羊羔不知道说了啥，

然后就转身出了门。乡亲们没了热闹看，就都散了。我们进了屋，

我奶皱着眉头埋怨我爷：“你干啥难为一个姑娘，这么多钱，她去哪凑去？”我爷没吱声，

点起烟锅吧嗒吧嗒抽了一阵，给羊羔拿了些好的草料，又转身去厨房拿了刀，

坐在院子里磨起刀来。他一连磨了两天刀，把刀磨的十分锋利。那羊羔用横眼珠子盯着他，

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两天后的傍晚，那女人又来了。我奶在院子缝衣服，女人没进院，

隔着围栏冲我奶吆喝：“大娘，钱我明天就凑齐了。”我奶一听又惊又喜，

问那女人从哪弄来的钱，女人说她把家里耕地的羊卖了，买主明天就给她钱。我奶连连点头，

晚上把这事告诉了我爷。我爷没说啥，起身拿出那把磨好的刀，去羊圈里把羊羔牵了出来。

我奶皱起眉头，问他：“老东西，你要干啥？”我爷脸上尽是阴狠的笑容，

淡淡的说了句：“宰羊。”04.我奶听完，脸色当即就僵了。“那姑娘凑到钱了，

你咋还要宰羊？”我爷说：“我馋羊肉了。”我奶从炕上下来，冲他说：“你馋羊肉，

明天我再去镇上买，这只羊是那姑娘的，不能宰。”我爷猛地把菜刀砍到了木墩上，

眼睛瞪的比羊还大，冲我奶嚷嚷：“我就要吃这只，怎的！”说完，他一把掐住羊脖子，

把羊羔摁到了案板上。那羊羔“咩咩”叫个不停，声音很是凄惨。我摇摇晃晃跑到羊羔跟前，

护住它，哀求我爷：“爷，这羊羔好可怜，咱们不吃它行不行？”我爷气急了，

骂我“小兔崽子”，然后提溜着我的衣服，将我扔到了一旁。“跟你爹一样没出息，

怪不得你娘跟别人跑了！”我奶赶紧过来抱我，冲我爷嚷嚷：“你疯了是不是？

”我爷哼出一口气，抄起菜刀，一刀砍在了羊羔的脖子上。那刀磨了两天，

几下就把羊脑袋砍了下来，鲜血喷了一地。我奶狠抽了一口凉气，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羊身子躺在地上哆嗦了几下，就不动了。接着，我爷开始给羊剥皮。我奶怕吓着我，

赶紧抱着我回了屋，嘴里骂着：“老畜生。”整个晚上，院子里都弥漫着烘臭的血腥味，

我爷把羊肉一块一块剁了下来。他忙活完，已经过了后半夜。我躺在被窝里吓得直哆嗦，

听院里没动静了，就把头探到窗户上往外看。我爷浑身是血，坐在院子里，

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一颗羊头被放在案板上，瞪眼看我。那个女人的妹妹，死了。

05.第二天一早，刚吃过早饭，我爷坐在堂屋门口抽烟锅，院子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去。

他冲我奶说：“我早上给老二家去电话了，让他们今晚回来吃羊肉。小玲有身孕不方便，

你收拾收拾，一会去站上接他们。”我奶没好气的答应一声，把东边那口屋收拾干净，

就出了门。我害怕我爷，就只能躲回后屋玩。过了一会，

那个女人带着一个破包袱来到了门口。她脸上挂着笑，看到院门没锁，就自己走了进来。

我爷没拦她，任凭她走向羊圈，里面却没有羊羔的影子。女人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看向我爷，问：“我妹妹呢？你把它藏哪去了？”我爷笑了笑，反问她：“钱带来了吗？

”女人把手里的破包袱扔到他脚底下，没好气的说：“你点点。”我爷用烟锅挑开包袱，

包袱沉甸甸的，满满都是钱。我爷没数，就说一句：“钱不够。”女人急了：“你别赖账！

当初说好的就这些钱！”我爷把烟锅照鞋底一磕，说：“我说不够就不够。

”女人问：“你想咋着？”我爷不说话了，两只眼睛滴溜溜的上下打量着女人，一直在笑。

女人浑身抖了一下，脸色僵得难看。我爷走到女人跟前，摸着她的手，

缓缓地说：“你就这一个妹妹，你乖乖听话，我肯定让你把你妹妹领回家。”女人没说话，

低头抹了一下眼睛。我爷把手放她肩膀上，领着她要去前屋。我跑了出去，冲我爷问：“爷，

你干啥去？”我爷听见我说话，猛地转过头，带着嫌恶的眼神冲我说：“问啥问！

我跟她进屋数钱去，看着院子，别让人进来！”说完，他俩就进了屋。过了好一阵，

他俩才从屋里出来。女人面如死灰，头发乱作一团，衣服也破了。我爷整理着裤腰带，

哼着小曲，跟在她后面。走到院子里，女人声音嘶哑的问我爷：“我妹妹呢，你把它牵出来。

”我爷笑着应了一声，说：“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牵。”说完，他迈步进了厨房。

然后就捧着一颗羊脑袋走了出来。女人看到羊脑袋，整个人傻在了原地，

两行眼泪瞬间流了下来。她嘴唇哆哆嗦嗦，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爷把羊头塞到她怀里，

拍拍肩膀跟她说：“我把你妹妹还给你，快带他回家吧。”女人眼中一片死灰，

半晌她忽然笑了。“春娟，姐来了，姐带你回家了。”说完，女人抱着羊脑袋，

蹒跚着走出了院子。她疯了。06.女人走后，我爷把装钱的包袱抱进了屋，

藏在了桌子底下。他冲我说：“刚才的事，可不能告诉你奶，不然你可没羊肉吃。

”一听羊肉，我忍不住咽了口唾沫。我已经很久没吃过肉了。我爷看我这样，转而笑了起来。

“小川也是个馋种。”他边说边走进了厨房，开始收拾昨晚剁好的羊肉。

我趴在厨房门口往里看，我爷拿起一块生羊肉，放在鼻子上使劲嗅嗅，嘴里念叨：“香，

真香。”可那羊肉散发出的腥膻味道，直让人想吐。我爷把那些羊肉拿葱姜腌了，

放进装满水的大锅，撒上香料，咕嘟咕嘟炖煮起来。约莫半个小时，

一股奇异的香味弥漫开来。我本来馋的不行，可一想到这是那女人妹妹的肉，

顿时就没了胃口。我爷掀开锅盖，也顾不得烫，伸手从锅里揪起一块大肉，

蹲在地上啃了起来。那肉还没熟透，在他嘴里嚼的“咯吱”作响，可他根本不觉，

像是从没吃过肉一般，三五下就啃了个精光。我看的直接愣在原地。忽然，

院门外传来一阵响动，我奶推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我二叔和二婶。二婶的肚子圆鼓鼓的，

我二叔搀扶着她，走得很小心。二叔和二婶是城里上学认识的，十分恩爱，村里人都羡慕。

“小川，来二婶这。”二婶看到我，立马就招呼我过去，从口袋里拿出小果子给我吃。

她很漂亮，比我娘还漂亮，她给的小果子也酸酸甜甜很好吃。我爷从厨房走出来，

看到二叔二婶，脸上乐开了花。二叔喊了一声“爹”，我爷应了一声，去问二婶：“小玲，

身子还行不？赶紧进屋歇着。”二婶看到我爷，脸上的笑容收了起来。不知为何，

她一直不太喜欢我爷，喊了声“爹”，就让二叔陪她进了屋。我奶等所有人都进屋了，

就拉着我去了厨房。她压着声音问我：“小川，买羊羔那个姑娘来了没？”我一愣神，

忘了我爷嘱咐的话，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回过神时，为时已晚。我奶脸色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