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西安的九月,太阳像被谁惹急了的姑娘,***辣地晒着。我正躲在图书馆的空调房里,
一边刷着手机,一边偷瞄来来往往的学姐学妹。"同学,这里有人吗?"声音从头顶传来,
像山涧里流下来的清泉。我抬头,看见一个穿着淡紫色连衣裙的女生站在我对面。
她皮肤白得像是从没见过太阳,黑发垂到腰间,眼睛大得能装下整个秦岭。"没人,请坐。
"我赶紧把摊开的《高等数学》往自己这边收了收。她放下背包,
从里面掏出一本《云南民族志》。我瞥见她的学生证——幺幺,民族学研究生。"幺幺学姐?
"我试探着问,"这名字真特别。"她抬起头,眼睛弯成月牙:"是呀,从云南来的。
'幺'在我们那儿是'小'的意思,家里人都这么叫我。""我叫徐喆,机械工程大二。
"我伸出手,"'喆'是两个'吉'字叠在一起,寓意聪明智慧。"她轻轻握了握我的指尖,
凉得像玉:"聪明的男孩子最讨人喜欢了。"我心跳漏了半拍。
幺幺学姐说话时总带着一种奇怪的韵律,像唱歌一样。她翻开书,不再理我,
但我注意到她的指甲涂成了暗红色,像干涸的血迹。接下来的两个小时,
我一个字也没看进去。幺幺学姐看书时会无意识地咬下唇,
偶尔用铅笔在纸上画些奇怪的符号。有一次她抬头发现我在看她,不但没生气,
反而冲我笑了笑。"徐喆同学,"她突然合上书,"你平时喜欢拍照吗?""啊?
"我愣了一下,"就...手机随便拍拍。""我在做一个摄影项目,
"她从包里拿出一台老式胶片相机,"需要人体模特。你愿意帮忙吗?
"相机看起来有些年头了,黑色漆面磨损得厉害。幺幺学姐抚摸着它,像在抚摸一只猫。
"我?"我指着自己鼻子,"为什么选我?""你长得好看呀。"她说得理所当然,
"而且你的眼睛...很特别。"我耳朵发烫。虽然平时没少被夸帅,
但从幺幺学姐嘴里说出来,感觉完全不一样。"报酬是请你吃饭,"她补充道,
"我知道学校后门有家云南菜馆,米线特别正宗。""成交。"我毫不犹豫。幺幺学姐笑了,
露出两颗尖尖的虎牙:"明天下午四点,艺术楼天台见。穿白色T恤和牛仔裤就行。
"她收拾好东西起身离开,裙摆扫过我的膝盖,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花香。
我盯着她的背影看了很久,直到消失在图书馆的玻璃门后。第二天我提前半小时到了艺术楼。
天台门锁着,我靠在墙边等。四点整,幺幺学姐准时出现,
今天她穿了件黑色吊带和牛仔短裤,头发扎成高马尾,脖子上挂着一串银质铃铛。"久等了?
"她掏出钥匙开门,"我向系里申请了这里的使用权。
"天台上摆着几盆半死不活的绿植和一把折叠椅。幺幺学姐让我坐在椅子上,
自己则摆弄着相机。"别紧张,"她说,"就像平时发呆那样就好。"我试着放松,
但幺幺学姐的镜头像有魔力,让我浑身不自在。她不停地调整角度,时而靠近时而远离,
快门的咔嚓声在寂静的天台上格外清晰。"徐喆,"她突然说,"你谈过恋爱吗?""啊?
"我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谈过...两次吧。""她们为什么和你分手?
"我挠挠头:"第一个说我太贫,第二个嫌我打游戏太多。
"幺幺学姐笑了:"那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呃...漂亮的?"我实话实说。
"肤浅。"她撇撇嘴,但眼睛在笑,"不过诚实。"她绕到我身后,
我能感觉到她的呼吸喷在我耳畔:"你知道吗?在我们寨子里,
男孩子向女孩示爱要送她一把银梳子。如果女孩接受了,就会用那把梳子每天梳头。
""那要是拒绝呢?""把梳子折断,扔回男方家门口。"她的手指轻轻划过我的后颈,
"我十六岁那年收到过七把梳子。"我脖子上的汗毛都竖起来了:"然后呢?
""然后我来了西安。"她退后几步,又拍了几张,"好了,换个姿势,站起来靠在栏杆上。
"我照做。从这个角度可以俯瞰整个校园。幺幺学姐让我望向远方,自己则站得极近,
相机几乎贴到我脸上。"你知道吗,"她轻声说,
"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像我们那儿的一种鸟,羽毛鲜艳,叫声好听,但很容易被抓住。
""这算是夸奖吗?""算是吧。"她按下快门,"那种鸟炖汤特别鲜。"我打了个寒颤。
幺幺学姐说这话时表情认真得可怕。拍摄持续了两个小时。结束时太阳已经西斜,
幺幺学姐满意地检查着相机里的照片。"效果不错,"她说,"你很有天赋。""什么天赋?
当模特的?""当猎物的。"她歪着头看我,"走吧,请你吃米线。
"云南菜馆藏在一条小巷子里,装修简陋但干净。
幺幺学姐熟练地点了汽锅鸡、酸笋炒肉和过桥米线。"你经常来这儿?"我问。"嗯,
"她给我倒了一杯普洱茶,"想家的时候就来。西安的米线不够劲道,但汤底还不错。
"她给我讲她的家乡,云南边境的一个小寨子,四面环山,清晨会有雾从山谷里漫上来,
像牛奶一样浓。"我阿妈是寨子里最好的织布手,"幺幺学姐用筷子搅动着米线,
"她能用最简单的蓝靛染出七种不同的蓝色。我十八岁生日那天,
她送了我一条自己织的裙子,说是等我出嫁时穿。""那你为什么来西安?
"她的筷子停在半空:"因为我不想嫁人。寨子里的女孩大多十***岁就结婚了,
然后一辈子围着灶台转。我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米线上来了,热气腾腾。
幺幺学姐教我怎么正确吃——先放肉,再放菜,最后放米线。"你毕业后会回去吗?
"我边吃边问。"不知道。"她眼神飘向远处,"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像断了线的风筝,
既回不去,也找不到该落的地方。"我突然觉得嘴里的米线没了味道。
幺幺学姐说这话时表情落寞,和刚才拍照时判若两人。吃完饭天已经黑了。
幺幺学姐坚持要送我回宿舍,说是不安全。"在西安待了三年,"她走在前面,
铃铛随着步伐轻轻作响,"我还是不习惯这里的夜晚。太亮了,
我们寨子里晚上只有月光和火把。""那多吓人啊。"我说。"吓人?"她回头看我,
"那才叫活着。在这里,晚上和白天没什么区别,人都麻木了。"到宿舍楼下,
幺幺学姐突然抓住我的手腕:"照片洗出来我给你看。下次...还能约你吗?
"她的手指冰凉,力道却大得惊人。我点点头,她这才松开手,笑着说了声晚安。回到宿舍,
室友张明正在打游戏,头也不回地问:"又去撩哪个学妹了?""一个学姐,"我躺在床上,
"云南来的,叫幺幺。"张明猛地转过身:"民族学那个幺幺?""你认识?""听说过。
"张明压低声音,"据说她有点...怪。去年有个学长追她,后来突然退学了。
有人看见他离校那天手腕上缠着绷带。"我嗤之以鼻:"都市传说吧?""信不信由你。
"张明转回去继续打游戏,"反正我要是你,就离她远点。"我没把张明的话当回事。
第二天中午,我正在食堂吃饭,幺幺学姐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端着餐盘坐到我对面。
"给你的。"她推过来一个信封。里面是昨天拍的照片。黑白的,我站在天台上,
阳光从侧面打过来,在脸上投下深浅不一的阴影。不得不说,幺幺学姐技术很好,
照片里的我看起来忧郁又深沉,完全不像平时的逗比样。"这张最好。"她指着其中一张。
照片上我靠在栏杆上,眼神迷茫,幺幺学姐的手指刚好入镜,搭在我肩上,像要抓住什么。
"谢谢,"我由衷地说,"拍得真好。""你喜欢就好。"她小口吃着米饭,
"下周末我们系组织去城墙采风,你愿意一起来吗?还是当我的模特。""城墙?大热天的?
""傍晚去,"她说,"日落时分的城墙最美。而且..."她凑近一些,
"我可以告诉你那个退学的学长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的心跳突然加速:"你怎么知道...""我知道很多事,徐喆。"她微笑着,
"比如你喜欢喝可乐但总是控制不住量,比如你上周三逃了马哲课去网吧,
比如你..."她顿了顿,"其实没有看上去那么开心。"我后背一阵发凉。
幺幺学姐说的全对,尤其是最后一句。"你到底...""来吗?"她打断我,
"我保证你会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我鬼使神差地点了头。幺幺学姐满意地笑了,
起身离开前,她俯身在我耳边轻声说:"别担心,我不会伤害你的...至少现在不会。
"她的气息拂过耳廓,留下一阵酥麻。我看着她的背影,心里既期待又恐惧。
张明的话突然在脑海中回响——"据说她有点怪"。也许,正是这种"怪"吸引了我。
2约定的周六傍晚,我提前半小时到了永宁门。幺幺学姐说要拍日落时分的城墙,
我穿了件白衬衫——她特意发消息叮嘱的。手机震动,
是她发来的定位:南门往里走200米,第三个垛口。城墙上游人如织。我数着垛口走过去,
看见幺幺学姐背对着我趴在城砖上。她今天穿了件改良旗袍,墨绿色缎面绣着暗纹,
开衩处露出白皙的大腿。听到脚步声,她转过身,脖子上依然挂着那串银铃铛。"来得真早。
"她晃了晃手里的胶片相机,"怕你找不到地方,我提前来踩点了。
"夕阳把她的轮廓镀上一层金边。我注意到她脚边放着个竹编小篮,盖着蓝印花布。
"不是说好告诉我那个学长的事?"我靠在垛口上。城墙的风吹起衬衫下摆,
幺幺学姐突然举起相机按下快门。"急什么。"她掀开篮子,拿出两罐冰镇啤酒,
"先喝点东西。"我接过啤酒,冰凉的水珠滚到手心里。幺幺学姐拉开拉环时,
铃铛发出细碎的声响。她仰头喝了一口,喉结滚动,酒液从嘴角溢出来,顺着脖子流进衣领。
"那个学长叫林锐,"她突然开口,"摄影社前任社长。"我握紧啤酒罐。
幺幺学姐的眼睛盯着远处的钟楼,瞳孔里映着将熄未熄的晚霞。"他追了我三个月,送花,
送巧克力,还在我宿舍楼下弹吉他。"她轻笑一声,"最后我答应和他约会,
就来了这个城墙。"幺幺学姐从篮子里取出一卷红绳,粗细像小指,颜色鲜艳得刺眼。
她慢慢把绳子绕在手指上,又松开。"那天我让他蒙上眼睛玩信任游戏,
用这绳子把他绑在垛口。"她突然凑近我,酒气混着花香扑在脸上,"你猜怎么着?
他尿裤子了。"我后背沁出冷汗。幺幺学姐歪着头看我,像在观察实验中的小白鼠。"怕了?
"她咯咯笑起来,"开玩笑的啦。其实是他在追我的同时还在撩学妹,被我发现了而已。
"我松了口气,却看见她手腕内侧有道细长的疤,在白皙皮肤上像条粉色的蜈蚣。"拍照吧。
"幺幺学姐突然转移话题,指挥我靠在城墙边,"衬衫解开两颗扣子。
"她的镜头像某种生物的眼睛,冰冷又贪婪。我按照要求摆姿势,她却总不满意。
"眼神再迷茫一点,"她蹲下来仰拍,"想象你站在悬崖边,背后有人推了你一把。
"快门声在暮色中格外清脆。幺幺学姐拍着拍着,突然伸手拽住我衣领,把我拉得一个踉跄。
"这样才对。"她满意地看着我惊慌的表情,又连拍几张,"恐惧是最真实的美。
"天完全黑下来时,幺幺学姐终于收起相机。城墙亮起灯笼,游人也渐渐散去。
她变魔术似的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饭团,塞给我一个。"自己做的,"她说,"云南野菌馅。
"饭团咸香可口。我正吃着,忽然感觉舌尖一麻,接着整个口腔都***辣地烧起来。
幺幺学姐看着我涨红的脸,笑得前仰后合。"加了小米辣!"她拍手,
"你们北方人真不经逗。"我灌下半罐啤酒才缓过来。幺幺学姐忽然安静下来,
望着城墙外的夜色。"其实林锐退学是因为抑郁症,"她轻声说,
"他***女生厕所被抓现行,照片里有我。"夜风吹起她的头发。我想起张明说的绷带,
胃里一阵翻腾。"你手腕上的疤..."我脱口而出。幺幺学姐猛地转头,眼神锐利得像刀。
下一秒她又笑起来,晃了晃铃铛:"小时候砍柴划的。怎么,心疼了?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按在自己腰上。旗袍面料冰凉顺滑,底下的肌肤却烫得吓人。"徐喆,
"她贴着我的耳朵说,"你比林锐有意思多了。"我触电般缩回手。幺幺学姐不以为意,
从篮子里取出最后一样东西——把银梳子,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寨子里的规矩,
"她把梳子别在我衬衫口袋,"送你啦。"回学校的路上,
幺幺学姐哼着奇怪的调子走在前头。经过一盏路灯时,她突然转身,铃铛叮当作响。
"下周五我宿舍没人,"她眨眨眼,"来当我的油画模特吧?"我正犹豫,
她已经把钥匙塞进我手里:"女生公寓307,晚上八点。"钥匙带着她的体温。
我想起那把银梳子,想起她说"出嫁时穿"的裙子,喉咙发干。"只画画?"我确认道。
幺幺学姐踮脚亲了下我脸颊:"看你表现。"宿舍楼下分别时,她突然严肃起来:"徐喆,
别告诉任何人我们见面的事。"顿了顿,"尤其是张明。
"我心跳漏了一拍——她从没提过我室友的名字。躺在床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手机亮起,
是幺幺学姐发来的照片。城墙上的我衣领散乱,眼神惊恐又迷离,背后是血红的夕阳。
照片角落,有根红绳若隐若现地缠在垛口上。"晚安,我的小鸟。"她附言道。
我盯着照片看了很久,直到屏幕自动熄灭。黑暗中,那把银梳子在书桌上闪着微光。
3周五傍晚七点四十分,我攥着那把带着体温的钥匙站在女生公寓楼下。
钥匙齿痕硌得掌心生疼,像某种无声的警告。手机震动,幺幺学姐发来消息:带瓶矿泉水,
要冰的。小卖部冰柜的冷气扑在脸上,我突然想起张明说的绷带和退学。
矿泉水瓶身凝着水珠,顺着指缝流到手腕,凉得刺骨。女生公寓的门禁形同虚设。
我低头快步穿过大厅,楼梯间贴着"男士止步"的标识,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诡异的粉红色。
三楼走廊尽头,307的门缝里漏出一线暖黄的光。钥匙***锁孔的声音被无限放大。
推开门,浓郁的红花油味道混着某种花香扑面而来,呛得我后退半步。"迟到了三分十二秒。
"幺幺学姐的声音从里间飘出来。307是双人间,但另一张床空荡荡的,
只剩铁架上的灰尘勾勒出曾经存在过的轮廓。幺幺学姐背对着我站在画架前,
今天穿了件宽大的白衬衫,下摆刚盖住大腿根,
光裸的腿上沾着几道颜料痕迹——钴蓝、赭石、还有像干涸血迹般的深红。"水。
"她头也不回地伸手。我递过矿泉水,她突然转身,衬衫领口滑到肩头,
露出锁骨处新鲜的抓痕。冰水浇在画盘上,颜料发出细微的嘶嘶声。"脱衣服。
"她拧紧瓶盖,"留条***就行。"画架旁的地板上摆着个铜盆,里面漂着几片枯黄的花瓣。
我注意到她脚踝上系着红绳,和城墙那天用的是同一种。"那个学长,"我慢吞吞地解扣子,
"也来过这里吗?"幺幺学姐正在调颜料的手顿了顿。窗外最后一丝天光被夜色吞没,
台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墙上,扭曲成张牙舞爪的怪物。"林锐啊,"她蘸了笔猩红,
"他更喜欢拍照片。"衬衫滑落在地。幺幺学姐的视线像冰冷的蛇信舔过我的胸膛,
画笔点在我心口,凉得惊人。"别动。"她命令道,"这个姿势保持二十分钟。
"颜料在皮肤上干涸的感觉像结痂的伤口。幺幺学姐画画时完全变了个人,嘴唇抿成直线,
眼睛亮得吓人。有几次她凑得太近,发梢扫过我腹部,铃铛声在密闭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你室友呢?"我试图转移注意力。"退学了。"幺幺学姐换了支细笔,
"说我半夜站在她床前剪头发。"她突然笑起来,"其实我只是在修眉毛。
"墙上钉着几十张速写,全是同一个男生的侧脸——从最初的铅笔素描到后来的水彩,
最后几张已经变成抽象的血红色漩涡。我盯着那些画,喉咙发紧。"那是林锐?
"幺幺学姐没回答。她退后几步打量画作,突然抓起调色刀刮下一大团朱砂,
狠狠抹在画布上。颜料溅到她脸上,像飞溅的血点。"他答应只拍我的。"她声音很轻,
"后来我在他电脑里发现了两百多个女生的照片。"铜盆里的水不知何时变成了淡红色。
幺幺学姐蹲下来洗手,花瓣黏在她指缝间。当她再次抬头时,
表情已经恢复成平常那种似笑非笑的样子。"累了吧?"她擦干手,从床头拿出个铁盒,
"尝尝我们寨子的烟。"烟卷细得像牙签,裹着深褐色的叶子。点燃后味道甜得发腻,
吸到第三口时,天花板开始旋转。幺幺学姐的脸在烟雾中忽近忽远,她取下脖子上的铃铛,
轻轻放在我***的胸口。"凉吗?"她问。银铃沉甸甸的,贴着心脏的位置。
我感觉自己在不断下坠,而幺幺学姐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这是情蛊铃,
我们寨子的姑娘人手一个。遇到负心人,
就把铃铛塞进他喉咙......"醒来时天已大亮。我躺在宿舍床上,衣服穿得整整齐齐,
连鞋带都系好了。手机里有三条未读消息:照片洗好了 明天来拿 别带张明
书桌上摆着那把银梳子,梳齿间缠着几根长发。我拿起来闻了闻,
是307室那种诡异的花香。张明推门进来,看见梳子时脸色骤变:"***,
你真去307了?"他夺过梳子对着阳光看了看,突然扔回桌上:"梳背刻着字呢,自己看。
"极小的铭文藏在花纹里——林锐赠幺幺,2019.5.21。
"去年有个美术系的女生在307割腕,"张明压低声音,"就死在你现在睡的这个床位。
"我猛地站起来,床架发出刺耳的吱呀声。手机又震了,
幺幺学姐发来张照片——画布上的我半身浸在血红色颜料里,胸口的位置钉着那串银铃铛。
像吗?她问。照片角落,铜盆里的水红得刺眼。4周日中午。我站在艺术楼暗房门口,
手里攥着幺幺学姐发来的取件通知——12:30,负一层B17暗房,一个人来。
电梯降到负一层时,灯光突然闪烁起来。走廊尽头,B17的门虚掩着,漏出暗红色的光。
我推开门,呛鼻的显影药水味里混着那股熟悉的花香。"关门。
"幺幺学姐的声音从黑暗深处传来。暗房比想象中宽敞,
红光下可见墙上钉满照片——城墙、天台、还有我从未见过的云南山林。
幺幺学姐站在冲洗池前,戴着橡胶手套的手正摇晃着一张逐渐显影的照片。"来得正好。
"她头也不抬,"帮我拿一下夹子。"我绕过地上的电线,在工具架上找到竹夹。递过去时,
她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橡胶手套湿漉漉地贴着皮肤。"你抖什么?"她抬眼,
睫毛在红光下像两把小扇子。照片从药水里拎出来,是我的半身像,胸口被涂成了血红色。
幺幺学姐用夹子把它挂起来,水滴在地上汇成小小的红色水洼。"喜欢吗?"她问,
"我加了特殊显影剂。"我盯着照片,喉咙发紧。那红色太鲜艳了,简直像真的血。
幺幺学姐脱掉手套,从抽屉里取出个牛皮纸袋。"城墙那组。"她递给我,"自己看。
"照片滑出来,第一张是我靠在垛口,夕阳把白衬衫染成橘红色。第二张、第三张都很正常,
直到第四张——照片角落有截红绳,缠在垛口铁环上,绳结形状怪异,像某种符号。
"这是什么?"我指着红绳。幺幺学姐正在调新的显影液,闻言抬头看了一眼:"祈福结,
我们寨子的习俗。"她走过来,身上带着药水和花香混合的诡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