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明盯着电脑屏幕上的邮件,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发件人是周岩,他大学时的室友,毕业后就很少联系。邮件内容简短得近乎诡异:
"季教授,听说你现在研究民俗学,尤其是民间石碑文化。我家乡有块'会流血'的蓝色石敢当,想请你来看看。报酬从优,速回。"
"会流血的石敢当?"季明轻声重复,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作为民俗学教授,他研究过各地石敢当的形态与传说,但从未听说过蓝色的,更别提会"流血"的。
窗外雨声淅沥,办公室的灯光在雨夜中显得格外惨白。季明起身倒了杯咖啡,热气氤氲中,他回忆起大学时周岩讲过的家乡怪谈——一个关于石敢当镇压恶灵的故事。当时只当是酒后胡言,如今想来,或许真有蹊跷。
手机突然震动,是周岩发来的短信:"十万火急,人命关天。明天能来吗?车票已订好,详情见面谈。"
季明犹豫片刻,回复道:"把地址发我,明天见。"
第二天中午,季明站在火车站出口,看着这个十年未见的老同学。周岩比记忆中消瘦许多,眼窝深陷,颧骨突出,像是长期失眠的病人。他穿着一件不合季节的黑色长风衣,在炎炎夏日显得格格不入。
"季明!"周岩快步走来,握住他的手,力道大得惊人,"谢天谢地你来了。"
季明感到对方手掌冰凉潮湿,如同某种冷血动物。"到底怎么回事?邮件里说得不清不楚的。"
周岩环顾四周,压低声音:"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上车再说。"
黑色SUV驶出城区,窗外的景色逐渐由高楼大厦变为连绵山丘。周岩专注开车,一言不发。季明注意到他握方向盘的手指关节发白,太阳穴处青筋隐约可见。
"现在能说了吗?"季明打破沉默,"那块石敢当是怎么回事?"
周岩的喉结上下滚动:"是我们村的镇村之宝,立在村口已经三百多年了。上个月开始...它开始渗血。"
"渗血?"季明挑眉,"你确定不是雨水或者矿物质析出?"
"我亲眼看见的!"周岩突然提高音量,随即又压低,"红色的,粘稠的,有铁锈味的...血。从石头的裂缝里渗出来,顺着那些符文往下流。"
车子驶入一条狭窄的山路,两侧树木越发茂密,阳光几乎被完全遮蔽。季明感到一阵莫名的寒意。
"村里老人说,这是大凶之兆。"周岩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石敢当流血,必有血光之灾。上个月,我堂叔死了,死状...很诡异。三天前,我父亲开始说胡话,一直念叨'她回来了'。"
季明皱眉:"为什么不找警察或者医生?"
"你以为我没试过?"周岩苦笑,"医生查不出任何问题,警察说是自然死亡。但我知道不是...季明,你是这方面的专家,我需要你帮我弄清楚这块石敢当的来历,为什么突然'活'过来了。"
车子转过一个急弯,前方豁然开朗。夕阳下,一个小村庄安静地卧在山坳里,炊烟袅袅,宛如世外桃源。但季明却感到一阵莫名的心悸,仿佛有什么东西正从那看似平静的表象下窥视着他。
"欢迎来到周家村,"周岩停下车,"我的家乡,也是那块蓝色石敢当的守护者。"
村口处,一块约一人高的石碑静静矗立。即使隔着一段距离,季明也能看出它的不同寻常——通体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青蓝色,在夕阳下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石碑表面刻满了繁复的符文,顶端雕刻着一张扭曲的人脸,双目圆睁,嘴巴大张,仿佛在无声尖叫。
季明走近石敢当,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钻入鼻腔。他伸手触摸石碑表面,触感冰凉光滑,不似普通石头。当他手指划过某道裂缝时,指尖传来一阵刺痛——
一滴暗红色的液体正从裂缝中渗出,顺着石碑缓缓下滑,在他指尖留下一道猩红的痕迹。
"看到了吗?"周岩站在他身后,声音颤抖,"它真的在流血。"
季明盯着指尖那抹红色,心跳加速。作为民俗学者,他见过无数怪力乱神的传说,但眼前这一幕却让他脊椎发凉。那液体粘稠温热,分明就是新鲜的血液。
"这...这不可能。"季明喃喃道,却无法解释眼前的现象。
"季教授,欢迎你来到周家村。"一个沙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季明转身,看见一位拄着拐杖的老妇人站在不远处,满头银丝,脸上皱纹纵横,但一双眼睛却异常明亮,直勾勾地盯着他。
"这是我姑婆,周家村最年长的老人。"周岩介绍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敬畏。
老妇人走近石敢当,伸出枯枝般的手指轻轻抚摸石碑表面:"三百年来,它一直保护着周家村不受邪祟侵扰。但现在..."她突然抓住季明的手腕,力道大得惊人,"它开始反噬了。"
季明感到一阵刺痛,老妇人指甲几乎嵌入他的皮肉:"什么意思?"
"石敢当镇压的东西要出来了,"老妇人凑近他,呼出的气息带着腐朽的味道,"而你,季教授,是被选中的人。"
周岩急忙拉开姑婆:"您别吓唬季教授了。季明,别在意,姑婆年纪大了,总说些神神叨叨的话。"
老妇人突然咯咯笑起来,声音如同碎玻璃摩擦:"等着瞧吧,外乡人。当月亮变红的时候,你就会看到真相。"说完,她拄着拐杖蹒跚离去,背影很快消失在村中小路的阴影里。
季明望着老妇人离去的方向,心中莫名不安。他转向周岩:"你之前说有人死了?死状诡异是什么意思?"
周岩脸色变得苍白:"堂叔是在自己家里上吊的...但问题是,房间里根本没有横梁,他是怎么吊死的?而且..."他吞了吞口水,"他的眼睛不见了,就像被什么东西...挖走了。"
一阵冷风吹过,石敢当上的符文似乎在微微发光。季明突然注意到,石碑底部堆积着一圈灰白色的粉末,像是香灰。
"村里人每天都会来祭拜,"周岩顺着他的目光解释,"烧纸钱,上香,祈祷石敢当继续保护村子。"
"保护村子不受什么侵害?"季明追问。
周岩避开他的目光:"古老的传说罢了。天色不早了,我先带你去住处安顿下来。明天再详细研究这块石敢当。"
季明跟着周岩往村里走去,背后却始终有种被注视的感觉。他忍不住回头,只见夕阳最后一抹余晖照在石敢当上,那张雕刻的人脸似乎在对他狞笑。
而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石碑表面那些裂缝中,越来越多的红色液体正缓缓渗出,如同无声的眼泪,顺着符文蜿蜒而下,在石碑底部汇成一滩暗红的水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