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宫宴上,我听见了冷面王爷的心声养父让我死,我可能还会犹豫一下。
但他让我去讨好太子,我只想立刻死。重阳宫宴,满殿的衣香鬓影,熏得我头疼。我,
宰相苏哲的义女苏晚晴,此刻正像个精美的摆件,立在殿角,
对我那权倾朝野的养父展露着温顺的微笑。“晴儿,今日多与皇子们走动走动。
”他声音温和,眼神却像淬了冰的钉子。我心知肚明,这所谓的“走动”,
不过是政治联姻的廉价说辞。我是他苏家最锋利也最顺手的一把刀,现在,
他想把这把刀插进皇家。“小姐,太子那边一直往咱们这边瞧呢。
”贴身侍女雁书在我耳边低语,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得る的兴奋。我垂下眼帘,
端起酒杯抿了一口,用长袖掩住唇边一丝冷笑。太子?那个除了投个好胎,
便一无是处的草包。我的目光越过那些虚伪的笑脸,最终落在一个偏僻的角落。
那儿独自坐着一个男人,玄色衣袍几乎要融进角落的阴影里,周身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寒气。
三皇子,萧无烬。传闻里,他是在边疆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鬼王”,杀人不眨眼,
饮血啖肉。宫里的小太监提起他的名字,腿肚子都会打颤。这样一个男人,
与这歌舞升平的宫宴格格不入。他就像一头误入羊圈的孤狼,冷眼旁观,随时准备撕碎一切。
宴会进行到一半,酒意上头的太子果然开始发难。他猛地将酒杯摔在地上,
清脆的碎裂声让满殿丝竹瞬间停歇。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太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
指着萧无烬的方向,满脸讥讽:“三弟,你母妃不过一介卑贱宫女,你也配与我等宗亲同席?
”全场死寂。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众人屏住呼吸,连我养父都微微皱起了眉。
这是皇家的丑闻,更是赤裸裸的羞辱。我下意识地想低下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种神仙打架的场合,我们这些凡人,沾上一点火星都可能灰飞烟灭。
就在我准备把头埋进胸口时,耳边忽然响起一个低沉清冷的男声。这蠢货又来了。烦。
今日若动手,正好中他们圈套……忍。我猛地一怔。
这声音……分明是从萧无烬的方向传来的。可我抬头望去,他依旧是那副冷眼望天的模样,
薄唇紧抿,连眉毛都没动一下。是我幻听了?我心头疑云大起,
试探性地朝他的方向挪了半步。那个声音又一次在我脑海里响起,清晰无比。苏家小姐?
看着温顺,不知是不是又一个探子。呵,都一样。我心头巨震,手里的酒杯差点没拿稳。
我能听见他的心声?这个荒谬的念头让我浑身血液都冲上了头顶。太子见萧无烬不理他,
自觉在众人面前失了面子,愈发得意起来,冲身边的侍从使了个眼色。“哎哟!
”那侍从立刻会意,端着一壶酒,“不小心”一个踉跄,直直朝着萧无烬的衣袍泼去。
这一壶酒要是泼实了,萧无烬在这大殿之上,便成了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我几乎是本能地踏前一步,挡在了萧无烬身前。
温热的酒液溅湿了我的裙角。我屈膝行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尽管心跳已经快得像要擂鼓。
“殿下衣裳沾酒易凉,恐染风寒,不若先去偏殿换件外裳?”话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我疯了吗?养父刚刚才让我去讨好太子,我转头就帮了太子的死对头。全场的目光,
像无数根针,齐刷刷地刺在我身上。我能感觉到养父那道冰冷的视线,
几乎要将我的后背洞穿。一片死寂中,萧无烬终于有了动作。他缓缓抬起眼,
那双传闻中如寒潭般的眸子看向我。眸光锐利如刀,仿佛能瞬间将人剖开。
但在对上我眼睛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她……竟敢替我说话?
倒是有点意思。我听见了。我又听见了他的心声。我强迫自己镇定地与他对视,
垂在身侧的指尖却在微微发颤。这下完了,我不仅听得到,还一头撞进了这趟浑水里。
我借口裙摆湿了需要整理,仓皇地逃离了大殿,躲进御花园的凉亭里,
想让夜风吹散我混乱的思绪。“小姐!您怎么能突然替三皇子出头?
老爷那边……他可不希望您跟三皇子有任何牵连!”雁书提着裙子追了过来,
一张小脸急得通红。我扶着亭柱,望着池中清冷的月色,
低声说:“我也不知道……可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却要被所有人那样羞辱。
”雁书跺了跺脚,叹气道:“我的好小姐,他可是杀人如麻的鬼王啊,
连宫里扫地的公公都说他是个疯子。”我摇摇头,
声音轻得像梦呓:“可我听见……他心里在忍。”话音未落,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
我跟雁书同时回头,只见萧无烬独自一人走了过来。月光勾勒出他冷峻的轮廓,
黑色的衣袍在夜风中微微拂动,像一团化不开的浓墨。他并没有看我,只是站在亭外,
目光落在池中枯败的残荷上,声音清冷:“你不该帮我的。”我转过身,
心跳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她若因此被苏哲迁怒……麻烦。这句心声,像一道暖流,
猝不及防地淌过我的心尖。原来传闻中冷血无情的鬼王,也会担心别人被他连累。
我鼓起此生最大的勇气,直视着他:“殿下若真是他们口中那个冷血之人,方才在大殿上,
就该直接拔剑了。”他的眸光微不可察地闪动了一下,终于,他转过头,正眼看向我。
“你很特别。”他缓缓说道。这双眼睛……竟像极了她。我心头猛地一震。她是谁?
没等我细想,他已经转过身,似乎准备离开。“殿下不必伪装。”我几乎是脱口而出。
他的脚步猛地顿住,背影僵硬。她知道了什么?不可能……可她为什么,
总是在我最疲惫不堪的时候出现?我望着他宽阔而孤寂的背影,指尖用力地掐进掌心。
我能听见你的心,萧无烬。可你不知道。而我,也不知道这突如其来的能力,对我而言,
究竟是福,还是祸。就在这时,远处一盏宫灯忽然暗了一下。我眼角的余光瞥见,
一个宰相府的亲信,正悄无声息地靠近雁书,在她耳边飞快地交代着什么。
雁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我心头的警铃大作。养父……他果然在监视我。
今夜我这不合时宜的“善举”,恐怕已经传到了他的耳朵里。而这场暴风雨,大概天一亮,
就会来敲我的房门了。第2章 他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把刀天光乍破,
门外就响起了李嬷嬷那过分热络的声音。她端着一碗黑漆漆的汤药,
说是相爷见我昨夜宫宴受了惊,特意嘱咐厨房给我熬的安神补药。“小姐快趁热喝了,
这可是相爷的一片慈父之心,昨夜您在殿上失仪,可把相爷给忧心坏了。”李嬷嬷絮絮叨叨,
一双精明的眼睛却紧紧锁着我,仿佛要亲眼看着这药一滴不剩地进入我的肚子。
我脸上挂着温顺的笑,端起碗,一饮而尽。那药汁苦涩无比,顺着喉管一路烧到胃里。
“有劳嬷嬷了。”我将空碗递还给她。李嬷嬷满意地点点头,又嘱咐了几句,
这才扭着腰身走了。她前脚刚踏出院门,我后脚就对雁书冷下脸:“去,把催吐汤端来。
另外,把药渣收好,藏起来。”话音刚落,一道突兀的心声钻入我的脑海。
苏哲……又在试探她?我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望向院外。透过稀疏的枝丫,
我看见萧无烬一袭玄衣,静立在院墙外的一棵老槐树下。他没有进来,
只是遥遥地望着我房间的方向,眉头紧锁。随即,又一道心声传来,带着一丝无奈与决绝。
不能靠近她。她是苏哲的棋,而我是杀她养父的刀。他转身,毫不留恋地离去,
身影很快消失在长廊尽头。我握着手里的空药碗,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杀我养父的刀?
所以他接近我,不是因为那虚无缥缈的倾慕,而是为了复仇?好一个苏哲,好一个萧无烬。
午后,御史台果然出事了。陈御史一本奏折,直指兵部尚书贪墨军饷,证据凿凿,
矛头暗中牵连出好几位太子党羽。一时间朝议纷纷,吵得不可开交。按照规矩,
我随养母及府中女眷,在偏殿隔着珠帘听政。满室的争吵声中,
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萧无烬冷冽的心声。陈御史那份密折,还缺个“证人”。
若苏晚晴能“偶然”拾到那封烧了一半的账本……太子的人,就再也无从抵赖。
我心头剧烈一跳。他算准了我能听到。我垂下眼帘,对身旁的养母低声道:“母亲,
女儿有些不适,想去更衣。”养母不耐烦地挥挥手,示意我快去快回。我提着裙摆,
快步走出偏殿,依照脑海中那声音的指引,绕到西侧的回廊。果然,
在一个不起眼的廊柱暗角,一截烧得焦黑的信笺静静躺在那里。我迅速捡起,展开一看,
字迹虽已残缺,但“东宫”、“私库”、“三万两”等字眼依旧清晰可辨。
这就是萧无烬想要的“证人”。我将账本碎片小心地藏入袖中,整理好仪容,慢步走回偏殿。
在路过太子太傅之子,李公子的座位时,我脚下忽然一个踉跄,手中的帕子“不慎”滑落。
“苏小姐!”李公子果然是个怜香惜玉的,立刻俯身去捡。就是现在。在他弯腰的瞬间,
我看似去扶他的手臂,实则飞快地将那片纸笺从我的袖口,塞进了他宽大的官服袖袋里。
整个过程,不过一瞬。“多谢李公子。”我接过手帕,对他羞涩一笑,随即回到自己的座位。
当夜,东宫震怒,下令彻查所有亲信,以证清白。结果,
那份要命的“罪证”就从李公子的袖袋里被搜了出来。人证物证俱在,李公子百口莫辩,
当场被太子下令革职查办,扔进了大理寺。朝中一片哗然。回到相府,雁书替我卸下钗环,
仍是心有余悸:“小姐,您到底是怎么知道……那李公子一定会去捡您的帕子,
又恰好能把东西塞进去的?”我看着镜中陌生的自己,笑了笑,没有回答。因为我知道,
萧无烬在看着。他需要一个完美的“意外”,而我,给了他这个意外。三日后,
我在府中的藏书阁“偶遇”了萧无烬。他奉旨来与养父商议要事,提前到了,便在此处等候。
他手中正翻着一卷《北疆舆图》,神情专注,可他的心声却像一面镜子,
照出了他所有的盘算。苏晚晴今日帮了我,但她终究是苏哲的人……忠诚这种东西,
最不可信。得再试她一次。我心中冷笑,面上却不动声色,装作在书架上寻找着什么。
我踱步到他身边,仿佛自言自语,声音轻柔:“殿下可是在找《河防辑要》?我记得,
好像是在第三排的架子上。”萧无烬翻动书页的手指一顿,猛地抬起头,她竟记得我喜好?
我心头微不可查地泛起一丝酸楚。是啊,我记得。你的心声记得我,可你这个人,
却在步步为营地算计我。当夜,暴雨倾盆。养父将我叫进了他的书房。烛光摇曳,
映着他那张素来慈祥的脸,此刻却显得格外深沉。“晚晴,”他温和地开口,
像个真正的父亲,“三皇子近来对你似乎颇为上心。你若能常与他往来,探一探他的虚实,
为父……将来定为你择一门最好的亲事。”我垂下头,柔顺地应了一声:“是。”心,
却在那一刻冷如冰窖。苏哲,你机关算尽,收养我、栽培我,原来就是为了今日,
把我当成礼物和探子送出去吗?回到自己的房间,我屏退了雁书,从妆匣最底层,
翻出了一枚小小的玉佩。那是我唯一的、属于幼时的信物,据说是母亲的遗物。玉佩温润,
上面清晰地刻着一个“沈”字。雁书曾在我耳边低语:“小姐,您的亲娘姓沈,是罪臣之女。
相爷不许府中任何人提起,您千万要忘了这件事。”我握紧了那枚冰凉的玉佩,
静静立在窗前。雨幕中,远处高高的宫墙之上,一道黑影如鬼魅般一闪而过。
是萧无烬的暗卫。他在监视相府,或者说,在监视我。我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你们一个个,都想利用我。萧无烬,你利用我为你清除政敌,我亦可利用你的心声,
为自己谋一条生路。只是,若真有那么一日,你我彻底站在了对立面……我究竟该听你的心,
还是该信我的命?窗外的雨越下越大,带着彻骨的寒意。京城里的风,似乎比往年更冷一些,
带着一股说不清的萧索味道。我预感,有什么更大的风暴,要来了。
第3章 他梦里喊的名字,不是我雨丝冰冷,斜斜织成一张天罗地网,
将整个京城都笼罩其中。我站在院中,任由雨水打湿我的衣衫,发梢的水珠顺着脸颊滑落,
分不清是雨还是泪。就在刚刚,一道极轻、极远的心声,穿透雨幕飘进我耳中。
若她真是沈昭华之女……那她,岂非也是受害者?我猛地回头,
望向远处重重屋檐下那道孤寂的身影。是萧无烬。他立于雨中,正遥遥望着我的方向,
眼神复杂到我无法分辨。我听见了我自己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你听见了我的痛,
可你知道……我也听见了你的恨吗?”风雨声似乎更大了,将我的话语吞噬殆尽。这一切,
都要从三天前说起。春寒料峭,宫中却毫无征兆地起了疫病。人心惶惶,
太医院忙得脚不沾地。我作为太师苏哲之女,自幼也算精通药理,便被派去各宫苑协助。
那天,我接到命令,去给在别院养病的七皇子萧无烬送药。萧无烬,
当今圣上最不待见的儿子,也是我名义上的父亲、当朝太师苏哲的头号政敌。我到时,
他正高烧不退,整个人陷在锦被里,烧得脸颊通红,嘴唇干裂,已然昏迷。
随行的太医令孙正德为他诊脉后,连连摇头,只说:“殿下这是心火郁结,神魂不宁,
药石难医啊。”我让下人退下,亲手绞了帕子,为他敷在滚烫的额上。就在我俯身靠近他时,
他忽然在梦中挣扎起来,
喃喃呓语:“母妃……别走……别丢下我……”他的声音破碎而无助,像个迷路的孩子。
我心中微动,正要为他掖好被角,一阵断断续续的心声,毫无防备地闯入我的脑海。
当年若我能早一步……沈昭华就不会死在冷宫……那封构陷她私通敌国的密信,
明明是苏哲动的手脚……我亲眼看见的……我如遭雷击,手里的帕子“啪”地掉进水盆,
溅起的水花冰冷刺骨。沈昭华?那是我素未谋面的生母,留在我记忆里的,只有一个姓氏。
而苏哲,是抚养我长大、我叫了十六年父亲的人。我强压下心头的滔天巨浪,
扭头看向一旁的孙正德,声音控制不住地发紧:“孙太医,你可知晓一位姓沈的宫中旧人?
”孙正德浑身一僵,眼神躲闪,支支吾吾地不敢多言。
我逼视着他:“家父与萧无……与七殿下政见不合,我心中有数。但救人是医者本分,
还请孙太医告知一二,或许对殿下的心病有解。”他被我问得满头大汗,最终在我离去时,
快步跟上,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低语:“苏小姐,当年的沈姑娘……千不该万不该,
就是不该入宫啊。”一句话,证实了我所有的恐惧。我疯了一样冲进宫中存放旧档的文渊阁。
在积满灰尘的故纸堆里,我终于翻到了关于母亲的记载。沈昭华,原为宫中绣女,
因一手苏绣冠绝天下,又在一次围猎中为先帝挡下一箭,被破格封为昭嫔。圣宠不过三月,
便被人揭发“私通敌国,泄露军机”,证据确凿。先帝震怒,将其打入冷宫,赐死。
而在赐死当日,她在冷宫中,刚刚产下一名女婴。卷宗的末尾,
对女婴的去向只有四个字——下落不明。我的指尖抖得不成样子。苏哲曾告诉我,
我母亲是难产而死,我是苏家唯一的血脉。可这卷宗上的一切,
都在告诉我一个截然不同的故事。那个下落不明的女婴……是我?
我捏着那枚自幼戴在身上、刻着一个“沈”字的玉佩,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冻结了。第二天,
我再次去了萧无烬的别院。他已经清醒了,靠在床头,面色依旧苍白,但眼神清明。看见我,
他没什么表情,只静静地看着。良久,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你的眉眼,
与沈昭华有七分相似。”我心口一窒。他的心声紧随而至:尤其是那双眼睛,
像极了她临死前……望着我的样子。惊恐,不甘,还有一丝……解脱。
一阵尖锐的剧痛猛地刺穿我的心脏。原来如此。在他心里,我终究只是另一个人的影子。
一个让他怀念、让他愧疚的亡魂的影子。我扯出一抹冷笑:“殿下费尽心思接近我,
难道就是在利用我这张脸吗?因为我像她?”他神色一滞,
眼中闪过一丝错愕:“你怎会……”她怎么会知道沈昭华?难道苏哲那个老狐狸,
连自己的女儿都骗?我不想再听,转身就走。“别走。”他忽然从身后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惊人。他的手心依旧滚烫,那热度却仿佛要将我灼伤。
我竟然怕她离开……她那双眼睛里有和沈昭华一样的不屈。可我不能心软,苏哲必须死,
哪怕她会恨我入骨。他的挣扎与决绝,清晰地传到我耳中,像一把钝刀,
一刀刀割着我的心。我用力挣脱他的手,声音抑制不住地发颤:“殿下,我问你一句话。
”“若有一日,你发现我与你的仇人血脉相连,你还会这样看我吗?”他沉默了。
漫长的、令人窒息的沉默。然后,我听见了他最冷酷、最真实的心声。
若她是苏哲之女……那便更该利用到底。苏哲最在乎的,不就是这个女儿么。
我心如死灰,却在一瞬间笑出了声。笑声凄厉,连我自己都觉得陌生。“殿下,
”我望着他,一字一句道,“请好自为之。”我走出别院,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雨。
冰冷的雨水瞬间将我浇透,我却浑然不觉。雁书撑着伞匆匆赶来,
焦急地为我披上外衣:“小姐,您怎么淋成这样?”我抓住她的手,
像是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只问她一句话:“雁书,若我不是苏家的小姐,若我一无所有,
你还会跟着我吗?”雁书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坚定得像磐石:“小姐去哪儿,雁书就去哪儿。
”当夜,我回到苏府。我将自己关在房中,点燃了火盆。那些苏哲送我的精美首饰,
他亲手为我写的字帖,还有十几年来他寄来的所有家书,被我一件一件,亲手投进了火里。
火光映着我的脸,也映着我眼中决绝的恨意。苏家施予我的一切,从今天起,我将一一剥离。
最后,只剩下那枚温润的“沈”字玉佩,被我紧紧攥在手心。做完这一切,我推开门,
走进了院中的那场冷雨里。然后,便看见了雨幕尽头,同样孤身立于雨中的萧无烬。
我们隔着重重雨帘对望,像两只被困在笼中的兽,舔舐着各自的伤口,也窥伺着对方的软肋。
不知过了多久,他转身,消失在夜色深处。我收回目光,回到自己冰冷的房间。
火盆里的灰烬尚有余温,可那股暖意,却再也驱不散我骨子里的寒冷。我坐在桌边,
静静地看着窗外。太师府的夜晚,向来戒备森严。父亲说,这是为了保护我。
可如今我才明白,那些保护我的人,也同样是监视我的人。比如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李嬷嬷,
她的关心总是无微不至,眼神也总是如影随形。夜深了,风从门窗的缝隙里钻进来,
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的寒意。我仿佛能感觉到,有无数双眼睛,正在这深宅的暗处,
静静地注视着我,注视着我房里那盆,已经烧尽了我过去的灰烬。第4章 他站在雨里,
看我烧了从前炉中的余温尚在,我却感到刺骨的寒意。就在这时,
我卧房的门被极轻地推开一道缝。是李嬷嬷。她像只老鼠,踮着脚尖,悄无声息地溜了进来,
径直走向那盆香炉。我藏身在屏风后,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她蹲下身,
用一根细长的铁签在灰烬里拨弄,动作急切又小心。很快,铁签触到了一个硬物。
她低声自语,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和后怕:“连玉佩都不扔……怕是起了疑。
”是那枚刻着“沈”字的玉佩。我把它埋在最底下,本想看看苏哲的反应。没想到,
先来的竟是他的走狗。就在她伸手欲将玉佩从灰烬中取出时,我从屏风后缓步走出。“嬷嬷,
深夜至此,有何贵干?”我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道惊雷,劈得李嬷嬷浑身一僵。
她手里的玉佩“当啷”一声掉回炉中,惊恐地回头看我,脸上硬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小姐……小姐还没睡啊。相爷……相爷担心小姐受了风寒,特让老奴来看看。
”这借口拙劣得可笑。我一步步逼近,目光死死锁住她:“是吗?
父亲大人何时这般关心我了?”我盯着她的眼睛,那里除了惊慌,还有一种更深的东西。
是恐惧。她在怕什么?苏哲又在怕什么?就在这时,院墙外传来了一声极轻微的瓦片响动,
若非我五感过人,根本无从察觉。我心头猛地一颤。这不是相府的护卫。这身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