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离婚证还烫手,前夫讣告就到了民政局那味儿,
永远是消毒水混着点儿说不清的陈腐气。林晚捏着手里那本崭新的离婚证,
硬邦邦的塑料皮儿硌着掌心,还带着点打印机残留的温热。红的,刺眼。
跟七年前领结婚证那天一样红,就是心里头那点热乎气儿,早被顾琛这王八蛋浇得透心凉了。
呵,恭喜啊林晚,顾琛掸了掸他那身一看就贵得离谱的西装袖口,
动作里带着股刻薄的嫌弃,仿佛刚才沾上的不是空气,而是她身上洗不掉的穷酸气。
他嘴角那点弧度,淬了冰又淬了毒,总算滚出顾家了,得偿所愿?他顿了顿,
目光像淬了毒的针,精准地扎向她最不堪的位置,城西那破地儿,以前是个流浪狗收容所,
后来黄了。我让人拾掇了拾掇,勉强能住人。钥匙在物业。啧,狗窝配你,正合适。
他故意把狗窝俩字儿咬得贼重,眼神刮过来,像刀子,专往人最疼的地方戳。七年,
两千五百多个日夜,她在顾家当牛做马,伏低做小,像一件昂贵的摆设,被擦拭得光鲜亮丽,
内里却早已朽烂,换来的就是离婚当天一句狗窝配你。林晚没抬头,也没吭声。
指甲死死掐进离婚证那硬壳里,指节用力到泛出死白。心里头那点火苗,烧了七年,
烧得就剩点灰烬了,连呛人的烟都冒不出了。骂回去?没意思。
她只是极其缓慢地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声音轻飘飘的,没什么力气,
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平静:谢顾总…成全。解脱了,真的。哪怕那真是狗窝,
也比在他顾家那座金碧辉煌、却令人窒息的金丝笼子里,连喘气都要看人脸色的强。
顾琛大概被她这死水一样的反应噎了一下,像一拳打在棉花上,没看到预想中的崩溃或愤怒,
脸色更沉,冷哼一声,转身就走。皮鞋踩在大理石地上,咔哒咔哒的响,跟催命符似的。
敲在空旷的走廊里,也敲在林晚空旷的心口上。林晚站在原地,像一尊被遗忘的石像,
直到那讨人厌的背影彻底没了影儿。她低头看看离婚证上自己那张蔫了吧唧的照片,
又掏出手机,划掉那个设了七年的顾太太待办事项闹钟,新设了一个:今天开始,
做个人。她深吸一口气,带着那本自由证书,一头扎进了街角那家香得勾魂的蛋糕店。
老板娘,来块红丝绒!要顶上樱桃最大那块儿!林晚的声音带着点豁出去的痛快。
这蛋糕,她馋了七年。以前顾琛说,街边小店的东西,廉价,配不上他顾太太的身份。
去他妈的顾太太!现在她是林晚!抱着蛋糕盒子,闻着那甜腻腻的奶油香,
林晚回了那个被顾琛唾弃的狗窝——一个老小区顶楼带露台的旧房子。
以前是宠物工作室,阳光贼好。她甩掉那双磨得脚后跟全是血泡的高跟鞋,
光着脚丫子踩在凉丝丝的木地板上。爽!走到露台,夕阳金灿灿的,晃人眼。
她迫不及待地掀开盒子,红丝绒蛋糕像一团烧着的火。叉子狠狠扎下去,
挖起那颗裹满果酱的大樱桃,塞进嘴里。甜!齁甜!带着点果酸,猛地冲开味蕾,
也冲得她鼻子发酸。七年了,终于尝到点属于自个儿的甜头了。就在这时,
兜里的手机跟催命似的震起来,嗡嗡嗡,震得腿麻。来电显示——王扒皮。
顾家的御用律师,狗腿子一个。林晚眉头拧成疙瘩。婚都离干净了,这老狐狸还找她干嘛?
晦气!她没好气地划开接听,嘴里还含着半口蛋糕。喂?声音含混不清。林晚女士吗?
王律师那腔调,还是跟念悼词似的,刻板,但今天好像…绷得特别紧,
透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怪劲儿,非常抱歉打扰您,但这个情况…十万火急,必须立刻通知您。
林晚心里咯噔一下。嘴里那口甜蛋糕,突然有点咽不下去了。她看着楼下亮起的万家灯火,
含糊地应了声:嗯,听着呢,说。电话那头诡异地安静了两秒,死寂。然后,
王律师那平板的、毫无起伏的声音,一字一顿地砸了过来,像冰坨子:顾琛先生,
于今天下午四点十五分,在他的私人会所,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已经……确认死亡。
……哐当!林晚手里的塑料叉子直接掉地上了,沾着红彤彤的蛋糕屑。啥玩意儿?死了?
顾琛?那个一小时前还在民政局门口,用狗窝把她踩进泥里的男人,顾琛……死了?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儿猛地顶到嗓子眼儿,噎得她眼前发黑。不是伤心,绝对不是。是懵,
是荒诞,是老天爷你他妈在玩我?的荒谬感。
她甚至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是条最普通的黑裙子,脚趾甲……是刚才等蛋糕时,
心里头憋着股无名火,在街边小店随手涂的。鲜红!跟血似的!跟离婚证似的!
跟她刚吃下去的樱桃似的!黑裙子,红脚指甲。这搭配……真他妈绝了!
奔丧还是庆祝新生啊?电话那头,王律师半天没听见动静,急了,声音拔高,
带着一种近乎荒谬的催促:林晚女士?!您在听吗?!这事儿非常特殊!
顾先生的遗嘱有紧急安排!
请您务必、马上、立刻——带上您养的那条金毛狗『元宝』——赶到律所来!遗产公证,
必须现在就办!一分钟都拖不得!……露台上的风,吹得林晚打了个寒颤。
夕阳彻底沉下去了,天边就剩点紫不拉几的余晖。楼下的霓虹灯招牌五颜六色地亮起来,
光怪陆离地映在她瞪大的眼睛里。带……带上元宝?办……遗产公证?她僵硬地,
一点点扭过头。客厅角落那个巨大的、软乎乎的狗窝里,
一个毛茸茸的金黄色大脑袋探了出来。元宝歪着脑袋,湿漉漉的黑鼻头翕动着,
琥珀色的大眼睛疑惑地看着她,喉咙里发出一声低低的:呜?
林晚看着脚趾上那抹刺眼的红,又看看自家狗子那傻乎乎的脸。带着狗……去继承遗产?
一股比顾琛死了还要邪门一百倍的凉气儿,顺着她光着的脚底板,嗖地一下,直冲天灵盖!
第二章百亿遗产,签收狗是条狗王扒皮律师那通邪门电话,跟冰锥子似的扎进林晚天灵盖,
冻得她光脚丫子站在露台上,半天没回过神。带元宝?办遗产公证?
顾琛那王八蛋人都凉透了,还能整出什么幺蛾子?遗产…关她家狗什么事儿?!
林晚脑子里乱成一锅浆糊,脚趾头上那抹鲜红在昏暗的光线下,刺眼得像警报灯。“呜汪!
”腿肚子被个湿漉漉、毛茸茸的大脑袋拱了一下。元宝不知道啥时候凑过来了,
仰着那张憨了吧唧的狗脸,大眼睛里全是“妈你咋了别吓我”的担忧。林晚低头,
对上自家狗儿子纯洁且愚蠢的眼神。得,管他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
先去看看姓顾的死了还要玩什么花样!她弯腰胡乱揉了把狗头:“元宝,走!
妈带你去…见见世面!”语气悲壮得跟上刑场似的。
王扒皮的律所在市中心最贵的那栋玻璃楼里,亮得能晃瞎人眼。林晚牵着元宝,
穿着那条黑布裙,趿拉着在楼下便利店临时买的塑料拖鞋高跟鞋早扔了,
脚趾甲还红艳艳的,活像刚参加完摇滚音乐节误入金融精英老巢。
一路收获无数惊诧、鄙夷、憋笑的目光,保安差点没让这“人狗组合”进电梯。
推开厚重会议室大门,嚯!好家伙!顾家那帮牛鬼蛇神都齐活了。主位上坐着顾家老太爷,
脸黑得跟锅底似的。旁边是顾琛他姑妈,穿金戴银,活像个移动的首饰架子,
正用手帕捂着鼻子,一脸嫌弃地瞪着元宝,好像狗身上有跳蚤能蹦她身上。
还有几个堂兄表弟,眼神跟刀子似的,恨不得把林晚剐了。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和昂贵香水的味道,混着一种紧绷的、山雨欲来的死寂。“哼,
总算来了?让一屋子长辈等你,好大的架子!”姑妈率先发难,尖利的声音刮得人耳膜疼,
眼神扫过林晚的拖鞋和红脚趾,鄙夷都快溢出来了,“还把这畜生带来?晦气!
”元宝似乎感受到敌意,喉咙里发出低低的“呜呜”声,往林晚腿后缩了缩。林晚没理她,
径直走到唯一空着的、离主位最远的椅子坐下。元宝乖巧地趴在她脚边。
她抬眼看向王扒皮律师:“王律师,人都齐了?可以开始了吧?”语气平静,
甚至有点不耐烦。管你们要唱什么戏,赶紧唱完拉倒!王扒皮推了推金丝眼镜,
镜片后的眼神复杂难辨。他清了清嗓子,拿起一份厚厚的文件,
用一种刻板到近乎诡异的语调开始念:“立遗嘱人,顾琛先生,
于…在其意识清醒、自愿的前提下订立本遗嘱…”一堆冗长枯燥的法律条文,
听得人昏昏欲睡。林晚低头玩着自己红指甲的边缘,
心里琢磨着待会儿回去是点烧烤还是小龙虾庆祝新生虽然这新生开头有点邪门。
名下所有动产、不动产、有价证券、公司股权及其他一切财产权益…”王律师的声音顿了顿,
会议室里所有人的耳朵都竖了起来,呼吸都屏住了。老太爷的手指敲着桌面,姑妈眼睛放光,
几个小辈更是紧张地咽口水。王律师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
越过了满屋子虎视眈眈的顾家人,最终落在了…林晚脚边那个毛茸茸的金黄色身影上。
“上述所有财产,
由立遗嘱人饲养的金毛犬‘元宝’芯片编号:XXXXXX作为唯一继承人,全部继承。
”……死寂。绝对的死寂。连雪茄燃烧的细微噼啪声都听得一清二楚。时间仿佛凝固了。
姑妈捂着鼻子的手帕掉在了昂贵的波斯地毯上。老太爷敲桌子的手指僵在半空,
眼珠子瞪得溜圆,像是要脱眶而出。几个小辈张着嘴,表情像被集体掐住了脖子的鸭子。
林晚玩指甲的动作也停了。她以为自己幻听了,茫然地抬起头,看向王律师,
又顺着王律师的目光,看向自己脚边。元宝似乎感觉到无数目光聚焦,不安地动了动,
把大脑袋搁在了林晚的塑料拖鞋上,湿热的鼻息喷在她脚踝。“王…王律师?
”姑妈的声音尖利得变了调,像指甲刮过黑板,“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遗产给谁?
!”王律师面无表情,又清晰地、一字一顿地重复了一遍:“由金毛犬‘元宝’,
作为顾琛先生所有遗产的唯一继承人。即刻生效。”“放屁!!!”一声暴喝炸响,
主位上的老太爷猛地一拍桌子,震得茶杯乱跳,脸色由黑转紫,气得浑身哆嗦,“反了!
反了天了!我顾家百年基业!金山银海!给一条狗?!顾琛那小畜生!死了还要发疯!
他脑子被驴踢了吗?!这遗嘱无效!绝对无效!!”“对!无效!”姑妈也疯了,
指着林晚和元宝尖叫,“一定是这女人搞的鬼!是她迷惑了顾琛!是她篡改了遗嘱!报警!
抓她!”群情激愤。会议室瞬间变成菜市场,咒骂声、质疑声、拍桌子声震天响。
几个年轻气盛的小辈甚至红着眼要冲过来。林晚也被这惊天巨雷劈懵了。百亿…遗产?
唯一继承人…是她家元宝?!她家这条除了吃就是睡、偶尔还会啃沙发腿的傻狗?!她低头,
看着脚边一脸无辜、甚至还舔了舔她脚趾的元宝。
一股极其荒诞、极其想笑的冲动猛地冲上喉咙口。顾琛啊顾琛,
你这报复可真他娘的…别致啊!用整个顾家的金山银海,给她林晚养的狗当狗粮钱?
这巴掌抽的,比她自己动手狠一万倍!“肃静!”王律师猛地提高音量,压过嘈杂,
他拿起另一份文件,“遗嘱经过公证处全程录像公证,
由三位权威精神科医生共同鉴定顾琛先生当时神志清醒,具有完全民事行为能力!
笔迹、指纹、DNA多重验证无误!绝对合法有效!”他目光扫过面如死灰的顾家人,
最后落在林晚身上,眼神复杂:“另外,根据遗嘱补充条款:鉴于‘元宝’作为犬类,
无法直接行使继承权和管理财产,特指定其长期饲养者、林晚女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