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草枯时春不归

第一章保密研究三年，组织终于批准我回家。刚走出机场就看见丈夫笑着和我挥手，

9岁的女儿却不见踪影。疑惑间，女儿扎着小辫，穿着红裙朝我奔来，蹦蹦跳跳喊妈妈。

父女俩和三年前一模一样，我接住扑来的女儿。“宝贝！想死你了！

”周叙温柔地帮我拎起行李，在我额头落下一吻:“饿了吧，

我让小张在家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我笑着把女儿抱起，她的紧紧搂住我的脖子，

丈夫也向我伸出手。我幸福微笑，却在转头时突然僵住。小可的胸口处出现一个深深的黑洞，

正在汩汩往外冒血！……我震惊眨了眨眼，却发现洞口消失了。取而代之的，

是女儿胸前的大红蝴蝶结。我用力闭了闭眼。这段时间真是太累，竟然都眼花了，

回家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丈夫开车回家的路上，我抱着女儿在后座。

她软软的脸靠着我睡着了，我的心软得不成样子。到家，把她放回儿童房，

丈夫已经在餐厅坐好等我。桌上摆满了我爱吃的菜，糖醋排骨的香气格外诱人。“小张，

一起坐下吃吧。”我笑着招呼站在丈夫身后的保姆。

她局促地搓着手：“这、这不合规矩……”我拉开身边的椅子，“没什么不合适的，

这些年多亏你照顾家里。”小张偷瞄了眼周叙，见他微微点头，这才小心翼翼地坐下。

她的筷子几乎没碰过肉菜，只扒拉着碗里的米饭。“小可这三年怎么样？

”我夹了块排骨放进她碗里。筷子“啪嗒”掉在桌上，小张慌乱地捡起来。“挺、挺好的。

”“钢琴呢？还在学吗？”看着她的样子，我忍不住笑出声。“你紧张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周叙突然插话，我竟然听出几分不满。“还不是你身上领导的气质太重了，

别把工作的态度带到家里。”“先吃饭吧，菜要凉了”他往我碗里夹了块鱼肉。

“你坐了那么久飞机，肯定累了。”分别三年，周叙的态度让我没了胃口。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不怪他，是我离开太久了。晚上十点，我轻轻推开小可的房门。

夜灯暖黄的光线下，她蜷缩在被子里，只露出半张小脸。房间里的一切也和三年前一模一样。

记忆涌上来。三年前临行前夜，我们一家三口就是在这个房间玩捉迷藏。

小可躲在衣柜里咯咯笑，周叙假装找不到她，最后我们三个笑作一团倒在床上。

我的手指抚过书桌，在桌面留下一道清晰的灰尘痕迹。怎么会？

难道这个房间小张偷懒没打扫？。“妈妈……”床上的小人儿突然呢喃。我赶紧走到床边，

却发现她只是在说梦话。我俯身亲吻她的额头，却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可能是垃圾桶没及时倒吧。我皱了皱眉，难怪小张今天见我这么心虚。原来是工作不认真。

明天一定要好好说说她，扣她工资！凌晨三点十七分，我在被窝里，突然被一阵寒意惊醒。

“妈妈，我好冷。”是小可的声音。我猛地睁开眼！看到一个小小的身影站在床边。

小可看着我哭，胸前的那个血洞又出现了。我甚至能清晰看到里面蠕动的血肉。“宝贝？！

”“妈妈……”我颤抖着伸手，指尖却穿过她的身体。第二章清晨，阳光刺得我眼睛发疼。

我猛地睁眼。昨晚好像做了一个很可怕的梦。我推开小可的房门，床铺整整齐齐，

连一丝褶皱都没有。“小可？”我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别墅里回荡。厨房里，

小张正在准备早餐。她的围裙下露出一截崭新的名牌腰带，和保姆的工资明显不符。

“小可去哪儿了？”我直接问道。小张浑身定住，半天才支支吾吾开口。

“周总说……送到奶奶家了。”我盯着她发红的脸，拨通了周叙的电话。

电话那头传来翻文件的声音。“老婆？这么早……”“小可在奶奶家？”我打断他。“对，

妈想她了。”他的声音很自然，“怎么了？”“我知道了，没什么。”我挂断电话，

没理喊我吃早饭的小张，抓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婆婆家大门紧闭。我按了十分钟门铃，

邻居探出头：“别按了，周老太太去海南疗养都半个月了。”不安感让我的心一点点下坠。

昨天还接我回家的女儿，怎么过了一晚就不见了？我开车直奔周叙的公司，死死攥着方向盘，

指节都泛了白。周氏集团的大楼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前台小姐看见我时明显愣了下：“夫人，

您……”我直接按了总裁专用电梯。电梯上升的三十秒里，我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夫人！

周总在开重要会议……”我推开慌乱的秘书，径直朝里走去。透过半开的休息室门缝，

我看见小张的保姆服搭在周叙的椅背上。里面传来暧昧的水声和对话。

“她今天到处找那个小贱种”小张的声音，黏腻得令人作呕。模样跟在我面前时，

完全是两个人。“怕什么，”周叙的嗓音带着餍足，

“都处理干净三年了……”“到时候再设计设计，让她也消失。”他的声音轻描淡写。

“就像处理那个小麻烦一样。”我的血液瞬间凝固。顾不得那么多，我猛地推开门。

屋内的男女吓了一跳，小张猛地从办公桌后跑出来。

“夫人……我是来帮周总……”我没理她，直直对上周叙。“小可在哪？”“林薇，

你怎么了，回来后疑神疑鬼的。”他皱着眉，不耐地敲响键盘。

周叙当着我的面给婆婆发去视频通话。我深吸一口气。画面一闪，婆婆的微信视频窗口里，

小可穿着粉裙子在儿童乐园蹦床上跳跃。“小可，快跟妈妈打招呼。”周叙把手机凑近给我。

小可的脸突然怼满镜头：“妈妈！”她鼻尖沾着冰淇淋，辫子散了一半。我下意识伸手想擦，

指尖却只碰到冰冷的屏幕。“这孩子非要来找我，这不，玩疯了。”婆婆的脸挤进来，

她身后的摩天轮在转。“你刚回来多休息，小可交给我……”视频突然晃动，

小可的红裙子在滑梯口一闪而过。我死死盯着她的胸前，完好无损，只有歪掉的蝴蝶结。

“老婆？”周叙把屏幕转向自己。“这下放心了？”我没有说话。他衬衫领口的口红印，

明晃晃提醒着我，刚才在办公室看到的是真实的。放心了，也死心了。第三章我独自回到家，

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边缘。不对劲。一切都透着怪异感。我深吸一口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周叙在撒谎，婆婆在撒谎，小张也在撒谎。

可视频里的小可……又是怎么回事？我推开小可房门，那股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又飘了过来。

我打开灯，仔细检查每一个角落。床底、衣柜、抽屉。可除了那层薄薄的灰尘，

什么异常都没有。我努力回忆着什么。下一秒，我飞快爬到床底，打开一块松动的地板。

粉色小兔的日记本映入眼帘。这是我和小可的秘密。她会把日记和想和我说的话写在里面。

我翻开，纸张已经泛黄。最后一页的日期停在我离开的那一天。后怕的感觉爬上背脊，

我甚至拿不稳轻轻的本子。我站在小小的房间环视，猛地发现许多不合理的地方。

钢琴上积了灰，琴键缝隙里卡着一根断掉的红头绳，颜色褪得发白。拉开抽屉，

里面塞满了小可的画，全是三年前的。我的指尖微微发抖。到底发生了什么？

为什么我这么蠢，没有第一时间发现。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转身去了书房。找了一圈，

我停在周叙上锁的柜子。用力一拽，锁崩开，里面是一叠医院报告单。

器官捐赠同意书 几个字刺进眼里。

捐赠人：周可而监护人、同意人、近亲属确认签字处，都是周叙的名字。

纸张在我手里簌簌作响。我脱离地跌坐在地。不对。如果小可三年前就死了，

那在机场接我的是谁？视频里活蹦乱跳的孩子又是谁？我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的女儿，

到底怎么了？窗外天色渐暗，阴影一点点吞噬着家具的轮廓。猛地回神，

我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冷到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妈妈。”我猛地抬头。小可站在门口，

依旧穿着那件红裙子。月光从她的背后照过来，裙摆边缘泛着诡异的亮色。她的脸很白，

白得几乎透明，嘴唇却红得吓人。“宝贝……”我声音发颤，“你今天去哪儿了？

”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我。那双眼睛黑得过分，像是两个深不见底的洞。然后，

她转过身，一步一步朝走廊走。姿态透着诡异的僵硬，速度却很快，我下意识跟上。

红裙子在黑暗里像一簇飘动的火苗。下楼，穿过客厅，最后停在地下室门前。

这扇门平时都是锁着的，钥匙在周叙那里。可此刻，门微微开了一条缝。小可站在门边，

一动不动地望向我，突然从缝隙间穿了过去。“小可！”我推开门。

霉味混着更浓重的腐臭扑面而来。地下室的灯坏了，我只能用手机照明。

光束扫过堆积的杂物，最后停在角落的一个大箱子上。那是个玩具箱，小可三岁生日时买的，

上面印着卡通图案。我走过去，掀开盖子。第四章里面塞满了小可曾经的衣服。

我一股脑翻了出来。最底下，是一件沾满褐色污渍的连衣裙，肚子处正中间的位置破了个洞。

布料已经硬，但那形状……分明是干涸的血迹。

箱底压着一张泛黄的病例：患者姓名：周遇病症：先天性心脏病已匹配到合适心脏来源，

手术时间，8月15日下午两点。正是我三年前离开的第十天。这个周遇是谁？

我想起女儿黑洞洞的胸口，一个不好的猜想在我心中浮现。“小可……”我颤抖着回头。

地下室空荡荡的，哪里还有她的影子？只有门“吱呀”一声，轻轻合上了。我瘫坐在地上。

我突然明白了小可的房间会有灰尘。因为那里根本没人住。为什么日记没更新。

为什么钢琴看起来三年没动过。为什么会有那些幻觉，那些腐臭，

那些出现在我面前的“女儿”。因为我的孩子。早就死了。

“妈妈……”熟悉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我猛地回头，小可就站在那里，

不再是那个诡异的模样。而是和记忆中一样。圆润的脸蛋，明亮的眼睛。她憋着嘴，

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我好痛……”我的心像被撕成了两半，跪在地上张开双臂。“宝贝，

到妈妈这里来。”她扑进我怀里，身体轻得像片羽毛。“这里好冷，

还有虫子咬我……”她把脸埋在我肩膀上，声音闷闷的。我死死抱住她，

眼泪不受控制的涌出。“带妈妈去找你，好不好？”她抬起头，眼睛亮了一下，用力点点头。

我擦干眼泪，牵着她冰凉的小手走出地下室。车库里的越野车落满灰尘，但还能发动。

我下意识为小可系安全带，却穿过了她小小的身体。我已经不知什么叫心痛，

只觉得愤怒要将我吞没。刚要发动，周叙的黑色轿车正驶过大门。

他副驾驶上坐着浓妆艳抹的小张。我死死盯着仇人远去，直踩下油门。

小可带着我往西北边走。山路崎岖难行，人迹罕见，轮胎好几次陷进泥里。我干脆弃车步行。

“就在前面。”小可指着山坡上一棵歪脖子松树。她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声音也断断续续。

树下有一片泥土，周围散落着几根小小的白骨，像是被野狗刨出来的。

我发出一声悲痛的呜咽，开始疯狂挖。泥土混着碎石，指甲很快劈裂，但我感觉不到疼。

一个小时后，我跪下来，用手扒开最后的土层。红色裙角最先露出来，

然后是残缺的小小躯体。她的头骨只剩下后半部分，下半身被啃得七零八落。

只有胸腔还算完整，两个黑洞洞的伤口赫然在目。我摸上去。一个边缘参差不齐，

是被剪刀粗暴地捅进去。另一个切口整齐，明显是专业的手术刀留下的。

心脏的位置空空如也。我颤抖着脱下外套，想把她的残骸包起来。身后突然响起周叙的声音，

冷得吓人。“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第五章周叙的声音像淬了冰，

从背后扎过来，我浑身的血都冻住了。张梅跟在他身后，双手抱胸，指甲上涂着刺眼的红。

我慢慢转过身，手指还沾着女儿尸骨上的泥土。指尖的血混着土渣，在寒风里结成硬痂。

“你怎么敢……”我的声音发哑，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碾出来。“小可是你的女儿，

你怎么能对她下这种手？”周叙踢开脚边的碎石，皮鞋碾过泥土里的白骨，发出细碎的声响。

“五年前，我在酒局上遇见小张，招她做了保姆。”他垂着眼，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