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枯井重生,血染订婚宴我死在那口枯井里时,
指甲缝里还嵌着陆世琛西装第三颗纽扣上的金线。黑暗中的最后意识,
是白凤瑶往井口倾倒石灰时哼的《夜来香》。她戴着沈家祖传的翡翠镯子,
那是我母亲留给长媳的信物。姐姐安心去罢,世琛说这井风水好,能镇得住怨魂呢。
石灰灼烧眼球的剧痛中,我忽然听见瓷器碎裂的脆响。绣珠!发什么呆?
父亲焦急的声音刺破黑暗,陆会长都举杯半天了!睁开眼,
鎏金西洋镜里映出我二十岁的容颜。湘妃色旗袍领口别着珍珠扣,
左手正无意识攥着陆世琛的西装前襟——第三颗纽扣的金线已经松散。
这是民国二十二年的订婚宴。沈小姐该不是欢喜傻了?满座宾客哄笑中,
陆世琛温柔地掰开我的手指。他今天特意用了法兰西香水,
却遮不住袖口沾染的茉莉头油味——白凤瑶最爱的味道。我看向厅角,
果然有个穿月白旗袍的女人正在摸翡翠镯子。她鬓边簪着白兰花,
正是前世在我死后第三天就住进沈宅的白凤瑶。绣珠?父亲在桌下轻碰我膝盖。
水晶吊灯忽然晃得厉害。我死死掐住掌心,直到血腥味冲散喉间的石灰幻痛。
老天爷竟让我重生在交换庚帖的时辰,此刻陆世琛西装内袋里,
应当刚塞进他偷拍的半页沈家绣谱。陆会长。我端起酒杯直接泼在他脸上,
您可知双面异色绣的秘诀是什么?全场哗然。陆世琛僵着笑脸掏手帕时,
我一把扯开他的西装前襟。描金绣谱的复印件飘飘荡荡落在红烧蹄髈里,
酱汁立刻晕开沈氏十八针的字样。是得用活人血染线。我拔下金簪划破手腕,
血珠滴在准备好的绣绷上,就像这样——殷红在素缎上绽出并蒂莲,
背面却显出狰狞的恶鬼图。这是失传的沈家禁术,前世我在枯井里才参透的技法。荒唐!
陆世琛的叔父拍案而起,沈小姐莫不是中了邪?满厅目光灼灼中,
我故意让嗓音带颤:昨夜梦见祖宗责骂,说沈家绝技险些所托非人。血线在指尖翻飞,
转眼绣出陆世琛侧脸轮廓,您猜我在陆会长书房暗格里,还看见什么了?
陆世琛突然打翻酒杯。他当然怕,那暗格里除了各房姨太的肚兜,
还有他勾结日本人倒卖烟土的账本。绣珠怕是暑热攻心。他强笑着来握我的手,
却被我用绣花剪抵住喉结。锋刃压出红痕时,我瞥见白凤瑶正往这边挤。
陆会长既然说婚约作数——我猛地撕开他衬衫,心口处赫然纹着凤瑶二字,
这又是什么西洋礼节?女眷们的尖叫中,父亲终于摔了茶盏。
白凤瑶的翡翠镯子磕在柱子上,裂成两半。沈伯父明鉴!陆世琛竟还能圆场,
这是家母闺名...令堂不是法号静安吗?周家小少爷突然插话。
他靠着雕花柱玩怀表,黑绸长衫下露出枪套轮廓。我心头一跳,
这是前世唯一给枯井扔过馒头的人——黑帮周家的少主周砚青。陆世琛脸色终于变了。
他大概没想到,上周刚在周家码头截获的烟土,正主今天就找上门来。世琛哥哥!
白凤瑶突然扑过来抓住我手腕。她指甲涂着丹蔻,
正好按在我刚结痂的烫伤上——这是前世她拿烟头烙的。我反手就把绣绷拍在她脸上。
血莲图案印在精心敷粉的颊边,背面恶鬼图恰好对着宾客们。这位小姐倒是面生。
我捻起她衣领上的白兰花,用着我沈家花圃的香花,戴着我家传的镯子...
突然拽断项链,珍珠噼里啪啦砸在地上,连这东珠都是上月失窃的那匣吧?
白凤瑶竟敢当场落泪:沈小姐何必诬赖人?这明明是陆会长...凤瑶!
陆世琛厉声喝止。他太阳穴青筋暴起,完全失了平日温雅。我趁机抽回被他攥着的庚帖,
当众撕成两半。慢着!陆世琛的叔父突然阴笑,沈小姐今日又是见血又是毁约,
莫非是...他意有所指地看我腹部,有了别的想头?满堂暧昧的视线立刻刺过来。
民国二十二年的上海滩,女子退婚等于自毁名节。我直接解开琵琶扣,湘妃色旗袍唰
地滑落在地。里头竟是西洋束胸马甲,腰腹处狰狞的烫伤疤痕盘踞如蜈蚣。
陆家去年腊月初八上门提的亲。我转向周砚青,周少可记得那日码头大火?
怀表咔地合上。周砚青眯着眼笑:巧了,那批着火的货箱,好像印着陆氏商行的徽记?
满座哗然。那场火其实是白凤瑶放的,为的是毁掉我反抗婚约时留下的伤痕证据。
但此刻陆世琛百口莫辩——谁让他刚承认过白凤瑶是他的人。沈绣珠!
陆世琛终于撕破脸,你以为凭这些就能...凭这些当然不够。我捡起染血的绣绷,
所以我还准备了《申报》的记者。指了指窗外偷拍的闪光灯,
明日头条就叫...《新派才子心口纹歌女,千年绣谱险落汉奸手》如何?
陆世琛扬手要打,却被周砚青的枪管抵住后腰。
我趁机将绣绷塞进他怀里:双面绣的秘诀其实是——压低声音,
正面的莲花要掺头发丝,背面的恶鬼得用死人指甲磨粉。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
我笑出声来:开玩笑的。不过陆会长最好查查书房第三个暗格,
听说今早巡捕房在找一批日文文件呢。父亲终于反应过来,颤声宣布婚约作废。
我弯腰捡旗袍时,发现白凤瑶正偷偷去够地上的翡翠镯子。白小姐。我踩住她手腕,
知道为什么沈家女人戴的镯子都要留道裂痕吗?拽过她头发逼她看镯子内壁,
因为要记住——贴着她耳朵轻声道,正妻杀妾,天经地义。她瞳孔骤缩的瞬间,
我嗅到熟悉的茉莉头油味。前世就是这味道萦绕在枯井边,混着石灰的灼烧感...绣珠!
父亲扶住摇晃的我。周砚青不知何时挡在了前面,他的怀表链子扫过我手背,
冰凉如那夜扔进枯井的馒头。陆世琛正被叔父拽着往外走,西装口袋露出绣谱一角。
我故意高喊:陆会长,您兜里那份是赝品!在他惊愕回头时嫣然一笑,
真迹在您情妇的胭脂盒夹层里。白凤瑶顿时面如死灰。她当然不知道,
前世我亲眼看见她把我临摹的假绣谱当宝贝藏了十年。宾客散尽时,周砚青倚着门框没走。
暮色透过彩色玻璃窗,把他眉骨投下的阴影染成诡谲的蓝。沈小姐好手段。
他抛来一个牛皮纸袋,不过下次要借刀杀人...枪管轻敲纸袋上密字火漆,
记得把日本商会的印章描准些。我摸着伪造的文件暗惊,前世竟没发现他眼力这般毒辣。
打开纸袋更是心惊——里头是陆世琛与白凤瑶在旅社门前的合照,日期正是父亲意外
坠楼前三天。周少想要什么?听说沈小姐会补《韩熙载夜宴图》的暗记。
他弹飞烟头,火星在暮色里划出弧线,巧了,我家族谱正好缺这一页。我猛地攥紧照片。
那幅画前世被陆世琛卖给日本人,后来听说是周家老太爷的毕生遗憾。正欲答话,
却见管家慌慌张张跑来:小姐!白、白姑娘吊死在百乐门后台了!我和周砚青对视一眼,
同时看向窗外。法租界的霓虹刚刚亮起,百乐门方向隐约传来警笛声。
白凤瑶当然不会现在就死——这是我重生后,命运给出的第一个变数。对了。
周砚青突然回头,陆世琛第三颗纽扣...他指了指我染血的指甲,
金线里缠的是马钱子碱,三小时发作。我悚然一惊,
前世陆世琛确实在订婚宴后突发恶疾,原来...沈小姐现在欠我两条命了。
他的黑绸长衫融入夜色,余音散在栀子花香里,记得用真绣谱还。
第二章:假绣谱请君入瓮白凤瑶的死讯传得满城风雨。
《申报》头版刊登了她吊死在百乐门后台的照片,标题触目惊心——歌女白凤瑶离奇自尽,
生前与陆氏商会副会长关系暧昧。我捏着报纸,
指尖轻轻划过照片上她脖颈间那道紫黑色的勒痕。小姐,这勒痕不对。
丫鬟春桃凑过来低声道,上吊的人,勒痕该是斜向上的,
可白姑娘这痕迹……像是被人从背后勒死的。我轻笑一声,将报纸折好,
塞进梳妆台的暗格里。春桃,你说……陆世琛现在该有多慌?——他当然该慌。前世,
白凤瑶是他最得力的棋子,替他下毒、放火、偷绣谱,最后亲手往枯井里倒石灰。而现在,
她死了,死得不明不白,还死在了风口浪尖上。小姐,周家少爷派人送了东西来。
春桃递上一个锦盒。我打开一看,是一枚精致的翡翠耳坠——和白凤瑶那对镯子,
分明是一套的。盒底压着一张字条:今晚八点,百乐门见。陆世琛已入局。
——周砚青的动作,比我想象的还要快。百乐门依旧灯红酒绿,
白凤瑶的死似乎并未影响这里的纸醉金迷。我戴着面纱,坐在二楼包厢,
冷眼看着楼下陆世琛被一群商会的人围着,脸色阴沉地喝着闷酒。沈小姐,久等了。
周砚青不知何时出现在我身后,手里把玩着一枚精致的打火机,火光映在他锋利的眉眼上,
衬得他整个人危险又迷人。周少倒是准时。我端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白凤瑶的死,
是你安排的?他低笑一声,没承认,也没否认,只是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推到我面前。
陆世琛最近在找买家,想出手一批‘珍品’。我翻开文件,
瞳孔微微一缩——沈氏双面异色绣谱完整版,底价:五万大洋。——是我的绣谱。
不,准确地说,是前世陆世琛从我这里骗走的绣谱。他哪来的完整版?我冷笑,
我给他的明明是假的。周砚青指尖点了点文件上的一行小字:卖家保证,
此绣谱经沈家嫡女亲手验证,绝无赝品。我猛地攥紧文件。——陆世琛,
竟敢拿我的名义去卖假货?沈小姐,有兴趣玩个大的吗?周砚青忽然凑近,
呼吸拂过我耳畔,让他自己把假绣谱,卖成天价。我抬眸看他:你想怎么做?
他唇角勾起一抹危险的弧度:商会今晚有场拍卖会,压轴拍品——正是这份‘绣谱’。
拍卖会开始前,陆世琛在后台焦躁地踱步。确认过了?沈绣珠没来?他压低声音问手下。
没有,陆爷放心,沈家今天闭门不出,估计是怕了。陆世琛冷笑一声,
摸了摸西装内袋里的绣谱,心里稍稍安定。——白凤瑶死了,他必须尽快套现,
离开上海。而这本绣谱,就是他最后的筹码。陆副会长,久仰。
一道低沉的男声忽然从身后传来,陆世琛回头,瞳孔骤缩——周砚青正倚在门边,
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周、周少?陆世琛强作镇定,您也对刺绣感兴趣?
周砚青慢悠悠地走近,指尖轻轻划过陆世琛的西装口袋,低声道:我对‘值钱的东西’,
一向感兴趣。陆世琛后背渗出冷汗。周砚青是上海滩最不能惹的人之一,黑道背景深厚,
连租界的洋人都要给他三分薄面。他若盯上这绣谱……周少若喜欢,待会儿拍卖会上,
您尽管出价。陆世琛勉强笑道。周砚青却忽然按住他的肩膀,俯身在他耳边说了句话。
陆世琛的脸色瞬间惨白。拍卖会正式开始。前几件拍品平平无奇,
直到司仪高声道——接下来,是今晚的压轴拍品——沈氏失传已久的《双面异色绣谱》!
全场哗然。绣谱被装在精致的檀木匣中,由两名旗袍女子捧上台。匣子一开,灯光下,
绣谱上的金线熠熠生辉,隐约可见繁复的针法图解。起拍价,五万大洋!六万!
七万!竞价声此起彼伏,陆世琛坐在前排,手心全是汗。
他偷瞄了一眼二楼包厢——周砚青正漫不经心地晃着酒杯,似乎对拍卖毫无兴趣。十万!
忽然,一道清冷的女声从后排传来。全场一静。陆世琛猛地回头,
瞳孔骤缩——我缓缓摘下面纱,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微微一笑:陆副会长,
不介意我竞价吧?沈绣珠?!陆世琛霍然起身,你怎么会——我怎么会有钱?
我轻笑,托陆副会长的福,沈家虽没了女婿,但产业还在。他脸色铁青。十一万!
他咬牙加价。十五万。我眼皮都不抬。十六万!二十万。全场倒吸一口冷气。
陆世琛额头青筋暴起,猛地拍桌:二十五万!我故作犹豫,最终遗憾
地叹了口气:陆副会长果然财大气粗,我放弃。司仪激动地落锤:成交!
恭喜陆副会长!掌声雷动,陆世琛却如坠冰窟——他根本没有二十五万现洋!交易室内,
陆世琛颤抖着打开绣谱,想确认一遍真伪。然而,翻到最后一页时,
他的血液瞬间凝固——绣谱的空白处,赫然用金线绣着一行小字:陆世琛,这份假绣谱,
喜欢吗?砰!门被踹开,周砚青带着人走了进来,冷笑道:陆副会长,赝品拍卖,
可是要坐牢的。陆世琛猛地抬头,却见我站在周砚青身后,手里拿着一只小巧的录音机。
忘了告诉你。我按下播放键,
录音机里传出他刚才在后台的喃喃自语——反正沈绣珠那个蠢女人也分不出真假,
这绣谱足够我套现跑路了……陆世琛面如死灰。陆世琛。我走到他面前,
轻轻拍了拍他的脸,你猜,明天的《申报》头条会怎么写?他猛地抓住我的手腕,
目眦欲裂:沈绣珠!你算计我?!我冷笑一声,甩开他的手:比起你对我做的,
这才到哪儿?周砚青一挥手,手下立刻架住陆世琛。陆副会长,
巡捕房的车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他慢条斯理地整理袖口,罪名是——欺诈、走私,
以及……谋杀白凤瑶。陆世琛如遭雷击:白凤瑶不是我杀的!是吗?我轻笑,
从包里掏出一枚翡翠耳坠——正是白凤瑶死时戴的那只,可这耳坠上,有你的指纹呢。
陆世琛彻底瘫软在地。走出百乐门时,夜风微凉。周砚青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
他侧眸看我:满意了?我望着远处闪烁的霓虹,淡淡道:还不够。哦?他挑眉,
沈小姐还想怎么玩?我转头看他,微微一笑:周少,有兴趣合作一桩更大的生意吗?
他眯了眯眼,忽然笑了:比如?比如……我压低声音,让陆世琛亲眼看着,
他最在意的东西,一点一点……化为灰烬。周砚青盯着我看了几秒,忽然抬手,
轻轻拂过我耳边的碎发。沈绣珠。他低笑,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狠。
我迎上他的目光,唇角微扬:彼此彼此。夜风拂过,远处传来巡捕车的警笛声。
——陆世琛,这才只是开始。第三章:旗袍局中局陆世琛入狱的消息登报后,
整个上海滩炸开了锅。《申报》连发三篇专题报道,
标题一个比一个劲爆——商会副会长陆世琛涉嫌谋杀歌女白凤瑶!
天价绣谱竟是赝品!陆氏商会信誉崩塌!
沈家嫡女沈绣珠亲证:陆世琛窃取家传秘技!我放下报纸,端起茶杯轻抿一口,
茶水温热,氤氲的热气模糊了视线。春桃匆匆跑进来,压低声音道:小姐,
百乐门的徐经理递了帖子,说今晚有场‘特别演出’,请您务必赏光。我指尖一顿,
抬眸:什么演出?春桃凑近,声音更轻:说是……白凤瑶的‘遗物拍卖’。
我冷笑一声。白凤瑶死了不到三天,她的东西就被拿出来拍卖?——这摆明了是有人设局,
等我入瓮。去告诉徐经理,我会准时到场。春桃犹豫:小姐,会不会有诈?
我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唇角微扬:怕什么?他们敢设局,我就敢掀桌。
百乐门今晚格外热闹。白凤瑶生前是这里的头牌歌女,如今人死了,反倒成了噱头。
舞台上挂着她的巨幅海报,底下摆满了她的遗物——首饰、旗袍、甚至她用过的胭脂盒。
我戴着黑色蕾丝面纱,坐在二楼包厢,冷眼看着台下竞价的人群。
接下来是白小姐生前最爱的翡翠耳坠!司仪高声宣布,起拍价——五百大洋!
我眯了眯眼。——正是周砚青之前给我的那只。一千! 一千五! 两千!
竞价声此起彼伏,我始终没举牌,直到价格飙到五千大洋时,
一道低沉的男声从隔壁包厢传来——一万。全场哗然。我侧眸看去,
周砚青正懒洋洋地靠在栏杆上,指尖夹着烟,烟雾缭绕中,他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过我。
司仪激动地落锤:一万大洋!恭喜周少!我微微蹙眉。——他为什么要拍这对耳坠?
还没等我想明白,司仪又高声宣布:下一件拍品——白凤瑶小姐的绝版旗袍!
据说是她登台最后一晚所穿!帷幕拉开,一件月白色绣银线牡丹的旗袍被缓缓推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