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逆袭：我的第二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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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蹲在陶盆边，用手指戳了戳红薯芽的嫩根。根须白生生的，正往土里钻，碰到一块小铁屑时，居然绕了个弯，又接着往下扎。“它怕扎嘴！”豆豆笑得直拍腿，“红薯也知道铁硬，会绕道走呢。”

“草木比人精。”赵卫国把弯好的弹簧钩挂在花架上，钩子间距分得匀匀的，刚好能卡住月季的新枝，“你太爷爷种的那丛蔷薇，当年顺着暖气片爬，愣是绕过了烫的地方，专往凉的铁管上缠——万物都有灵性，就看你肯不肯琢磨。”

上午的活儿是给花架刷防锈漆。李娟特意挑了种半透明的清漆，说“得让铁能喘气”。孩子们轮流用刷子蘸漆，豆豆刷得最急，漆顺着铁板的纹路往下流，在刻字的地方积成小小的漆珠；晓雅刷得慢，连弹簧钩的缝隙都仔细刷到了，说“不能让雨水从缝里钻进去欺负铁”；小宇最会想办法，用废钢条弯了个小铲子，把积在刻字里的漆珠一点点刮出来，“得让太爷爷的字能透气”。

赵卫国坐在旁边补旧手套，手指穿过破洞时，像在玩翻绳。“当年厂里刷漆，你太爷爷总说‘漆是铁的衣裳，不能穿太厚，也不能露着肉’，”他看着孩子们忙活，手套上的补丁摞着补丁，却打得整整齐齐，“就像人穿衣，合身最重要，铁也一样。”

中午的太阳难得露了脸，把花架晒得暖暖的。李娟煮了锅红薯粥，盛在搪瓷碗里，碗边还留着当年的“先进班组”红印。“尝尝这‘铁味粥’，”她指着锅底的小煳点，“用老铁锅煮的，煳味里带着铁香，比白粥有嚼头。”

晓雅舀粥时，发现碗底的煳点居然像个小小的花架，横杆竖杆清清楚楚。“太爷爷在碗里画花架呢！”她举着碗给大家看，阳光透过粥，把煳点的影子投在桌上，真的像个缩小版的门闩花架。

小宇突然指着花架下的地面，那里的积水被太阳晒得冒热气，水面上漂着层淡淡的油光，映出的花架影子居然是彩色的——红的是铁锈，绿的是红薯叶，银的是弹簧钩，像幅流动的画。“铁在水里开花了！”他蹲下去看，影子里的自己也跟着变了色，鼻尖沾的漆点成了小红花。

下午拆旧工具箱时，在最底层摸到个布包。布是粗麻布的，早就洗得发白，里面裹着把小锉刀，木柄上刻着个“娟”字，边角被磨得溜圆，一看就用了很多年。“这是你太爷爷给我做的第一把工具。”李娟的手指抚过木柄，“当年我刚进厂，总把锉刀握得太死，他就把木柄磨得圆圆的，说‘工具得顺着人手的性子，人才能顺工具的劲儿’。”

小宇拿过锉刀，试着在一块废铁板上锉了一下。锉痕细细的，像根银线。“比我的钢条好用！”他发现木柄的弧度刚好贴合掌心，“太爷爷连手的样子都记住了。”

豆豆从布包里还摸出张揉皱的糖纸，透明的玻璃纸上印着褪色的“水果糖”三个字。“太爷爷也藏糖！”他把糖纸展开，对着太阳看，糖纸的纹路在铁板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是给李奶奶的吧？跟我的糖包一样甜。”

赵卫国拿过糖纸，突然笑了。“1975年的糖纸，”他指着角落的小字，“那年厂里评先进，你太爷爷得了两斤水果糖，全给你李奶奶了，自己一颗没吃——他啊，对铁对人都实在，好东西藏不住，全给最上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