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夫人，萧大人说了，只要你点头，他愿意抬你做五姨太。"
苏清荷看着门前的媒婆，差点被一口茶呛死。
五姨太？
萧景行这是要她的命还是要她的脸？
苏清荷的手微微颤抖，青花瓷茶杯在手中险些滑落。
"你再说一遍？"
媒婆王嬷嬷满脸堆笑，仿佛在说什么天大的喜事："苏夫人，萧大人现在可是炙手可热的红人，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他说了，念在往日情分，愿意收你做妾室，这可是天大的恩典啊！"
苏清荷缓缓放下茶杯，声音冷得像数九寒天的冰："王嬷嬷，你是耳朵聋了，还是脑子糊涂了？我苏清荷是有夫家的人，虽然夫君早逝，但我守节三年，岂是那种水性杨花的女人？"
"哎呀，苏夫人你这话说的。"王嬷嬷的笑容更加谄媚，"你家那位林公子，说白了不过是个落魄秀才，死了就死了。萧大人不一样啊，现在是户部侍郎，皇上面前的红人，府里良田千顷，金银满库。你跟了他，下半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苏清荷霍然起身，冷眼看着这个满嘴铜臭的老妇人："滚出去！"
"苏夫人，你别不识好歹啊！"王嬷嬷的脸色一变，"萧大人能看上你，那是你八辈子修来的福分！你以为你现在还是当年苏府的大小姐吗？苏家早就败落了，你现在不过是个寡妇，还拿什么架子？"
这话如同一根尖锐的刺，狠狠扎进苏清荷的心里。
是啊，她现在确实不是当年那个苏府大小姐了。
三年前，苏家因为卷入朝廷党争，一夜之间败落。父亲被贬为庶民，举家迁到这偏僻小镇。她也从天之骄女，沦为普通百姓。
更讽刺的是，就在苏家出事的前一个月，她刚刚嫁给了青梅竹马的林书玉。
可惜，这个温文尔雅的夫君，在新婚三个月后就因病去世，留下她一个人守活寡。
"萧大人说了，他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三天后，他会亲自来接你。"王嬷嬷说完这话，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时，她又回头冷笑道："苏夫人，识时务者为俊杰。萧大人的耐心有限，可别不识抬举。"
苏清荷站在门口，看着王嬷嬷的背影消失在胡同深处，整个人如遭雷击。
萧景行。
这个名字对她来说，意味着太多太多。
初见时的心动，热恋时的甜蜜，分别时的痛苦，还有这三年来日日夜夜的思念。
她以为他早就忘记了她，没想到，他竟然要用这样的方式重新出现在她的生活中。
不是作为恋人，不是作为夫君，而是要她做他的妾室。
第五房妾室。
苏清荷的手紧紧握成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里。
"小姐，那个老婆子说的什么五姨太，什么意思啊？"丫鬟小荷从屋里探出头来，一脸困惑。
苏清荷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没什么，一个疯子胡言乱语罢了。小荷，把门关上，今天不见客了。"
"是，小姐。"
房门关上，苏清荷终于再也绷不住，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落下来。
她想起了四年前，那个春日午后。
十六岁的她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裙子，在苏府后花园里遇到了来拜访父亲的萧景行。
那时的萧景行，还只是一个穷秀才，连件像样的袍子都没有。但他长得俊秀，谈吐不凡，一双眼睛里闪烁着野心的光芒。
"苏小姐，在下萧景行，见过小姐。"
那一刻，十六岁的苏清荷芳心暗许，以为遇到了今生的良人。
他们偷偷传递书信，在花园里幽会，互诉衷肠。苏清荷甚至偷偷把自己的首饰卖掉，换成银子资助他读书赶考。
"清荷，等我金榜题名那日，就是我们成亲之时。"
这是萧景行对她许下的诺言。
可是后来呢？
萧景行确实金榜题名了，而且考中了进士，被选为庶吉士，前途一片光明。
但就在这时，苏家出事了。
父亲苏明德因为站错队被弹劾，一夜之间从户部尚书贬为庶民。萧景行也在这时候，彻底消失在了苏清荷的生活中。
没有道别，没有解释，甚至连一封信都没有留下。
苏清荷在苏府的废墟中等了他整整一个月，从希冀到失望，从失望到绝望。
最终，她明白了。
萧景行爱的从来不是她苏清荷，而是苏府大小姐这个身份，是苏家能给他带来的好处。
当苏家败落，她就失去了所有价值。
带着满心的绝望和对爱情的死心，苏清荷嫁给了青梅竹马林书玉。
林书玉虽然家境一般，但为人温和善良，对她体贴入微。苏清荷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个温暖的怀抱中慢慢忘记萧景行，慢慢治愈心中的伤痛。
可是命运再次跟她开了个残酷的玩笑。
新婚仅仅三个月，林书玉就因为急病去世，留下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个冷漠的世界。
更残酷的是，她从别人口中得知，萧景行在她新婚后不久，也娶了妻。
新娘是当朝首辅的侄女，门第显赫，美貌如花。
听说那场婚礼极尽奢华，半个京城的达官贵人都去了。
而她，却在为死去的夫君守孝。
苏清荷坐在桌案前，看着桌上那支已经干涸的毛笔，心中五味杂陈。
三年了，整整三年。
她以为萧景行早就把她忘得一干二净，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甚至知道她现在住在哪里。
但他记得她又如何？
他要的不是重新开始，而是要羞辱她。
五姨太。
苏清荷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萧景行的模样。
他现在应该比三年前更加英俊了吧？毕竟是春风得意的时候，前途无量的户部侍郎，皇上面前的红人。
他府里已经有了正妻，还有四房妾室。现在想要她做第五房。
苏清荷忽然笑了，笑得凄凉而绝望。
"萧景行，你真是够狠的。"她自言自语道，"当年抛弃我的时候不够绝情，现在还要再羞辱我一次吗？"
外面传来小荷的声音："小姐，天快黑了，该用晚膳了。"
"不用了，我不饿。"苏清荷有气无力地回答。
她现在哪里还有心思吃饭？满脑子都是王嬷嬷那些刺耳的话，还有萧景行那个让人愤怒的提议。
三天时间考虑？
她需要考虑什么？
考虑要不要放下尊严，心甘情愿地做他的玩物？
还是考虑要不要为了所谓的荣华富贵，彻底出卖自己的灵魂？
苏清荷站起身来，走到窗边推开窗户。
夜色如墨，万家灯火。
远处隐约传来孩童的嬉笑声，邻家夫妇的说话声，还有小贩的叫卖声。
这些平凡而温暖的声音，却让苏清荷的心更加寒冷。
她想起了林书玉生前常说的话："清荷，平平淡淡才是真。我们虽然没有荣华富贵，但有彼此相爱，这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连这样平淡的幸福都被夺走了。
苏清荷的眼泪再次模糊了视线。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苏夫人，苏夫人，开门啊！"
是王嬷嬷的声音。
苏清荷皱了皱眉，这个时候她又来做什么？
小荷的声音响起："小姐说了不见客，你明天再来吧。"
"哎呀，这可是急事！苏夫人，萧大人明天就要来了！他等不及三天了！"
萧景行明天就要来？
苏清荷的心猛地一跳，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她走到门边，隔着门问道："你说什么？萧大人明天要来？"
"是啊，萧大人刚刚派人来传话，说明天一早就来接苏夫人回府。苏夫人，你快准备准备吧，可别怠慢了萧大人！"
苏清荷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他竟然连三天的考虑时间都不给她？
这是要强抢了吗？
"苏夫人，你听到了吗？萧大人说了，他明天五更天就到，让你准备好！"
五更天？
那不是天刚亮的时候吗？
苏清荷感到一阵眩晕，伸手扶住门框才没有倒下。
萧景行这是要做什么？
难道真的要不顾她的意愿，强行把她带走？
"苏夫人，你倒是说句话啊！"王嬷嬷在门外催促道。
苏清荷深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那就好，那就好。苏夫人，记得早点起来梳洗打扮，可别让萧大人等急了！"
王嬷嬷的声音渐渐远去，苏清荷却感觉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她扶着门框，慢慢坐到地上，整个人都在颤抖。
明天，萧景行就要来了。
那个曾经让她爱得死去活来，也让她恨得刻骨铭心的男人，就要重新出现在她面前了。
而这一次，他不是来向她道歉的，不是来求她原谅的，而是来羞辱她的。
他要用最残忍的方式告诉她：你苏清荷，在我萧景行眼里，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玩物。
想要就拿来，不想要就丢掉。
现在又想要了，就再拿回来。
苏清荷咬着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
"萧景行，你想得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