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永安郡主沈黛的药人,我的心头血,是延续她性命的唯一良方。
她曾执我之手,明眸似水,吐气如兰:“楚昭,待我沉疴尽去,必奏请父王,以郡马之位迎你入府,此后携手同游,白首不离。”
为她一句承诺,我甘愿沦为药罐,遍尝天下奇毒,以身饲蛊,落得形容枯槁,百脉俱损,周身散出令人作呕的腥臭,阖府上下,见我如避蛇蝎。
可待她毒清体健,恢复了那冠绝京华的容光,却亲手将我推下了万丈深渊。
“也不拿镜子照照自己是何等丑陋之姿,竟也敢痴心妄想,妄图高攀郡马之位?”我的表弟楚熙,姿态亲昵地立于郡主身侧,言语间尽是刻薄的讥讽。
重来一世,我楚昭,决意袖手旁观,任她沈黛自生自灭。
一、
我在凛冽的山风里极速下坠,耳畔犹然回响着沈黛淬了冰的厌弃之言,与楚熙那得意的落井下石。
“本郡主原不吝于施舍你一个善终,然你实在不知好歹,得寸进尺。今日之下场,怨不得旁人,皆是你咎由自取。”
“表哥,你自己难道不知你这张脸有多令人反胃?王府里的人见你都恨不得绕道三里,我若是你,早就寻个地缝钻进去,再不出来见人。可你偏偏,就是这般没有自知之明。”
一个是许我白头,我舍命相救的心上人。
一个是随我入京,曾推心置腹的表弟。
我绝望地阖上双眼,等待着那粉身碎骨的剧痛,替我了断这纠缠半生、错付满腔的累累尘缘。
“王爷恕罪,我实在拦不住表哥,都是楚熙的错,王爷千万不要怪罪表哥。”
一个低沉又故作焦急的声音落在我耳畔。
我悠悠睁开眼,便见表弟楚熙正站在我身旁,脸上满是焦急,正向着一旁面沉如水的诚勇亲王求情。
“表哥是太过忧心郡主,才会硬闯听风苑。我拼命拦着,表哥情急之下失足跌下楼梯,也算是吃了苦头,得了教训,求王爷不要再责罚他了。”
楚熙说得恳切,若是旁人见了,定要夸他对手足情谊深厚。
我缓缓回神,定睛看去,眼前景致,俨然是诚勇亲王府。
永安郡主沈黛的听风苑,池流清净,松柏蔚然。
于前世的我而言,再熟悉不过。
那时,我每日绞尽脑汁,寻遍由头,只为能来此地探望一眼,看一眼我的心上人。
只是十之***,都被拒之门外。
偶尔得见,听她几句冷言冷语,也如获至宝,能欢喜一整天。
“到底是苗疆药王谷出来的人,不知深浅,不懂规矩,我们王府的脸面都要被你丢尽了!”诚勇亲王寒着脸尚未开口,他身侧的小郡主沈盈便已抢先出言讥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