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下意识地摸向胸口,那里还残留着丹药带来的温热感。
窗外传来兵刃交击的铿锵声和百姓的哭喊声,邯郸城破的惨状己然可见。
"云兄!
快开门!
秦军进城了!
" 赵括的敲门声越来越急促。
云殊翻身下床,刚要去开门,却突然停住了脚步。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 —— 昨夜服药后那灼烧般的痛苦仿佛还在骨髓里残留,但此刻指尖却传来一种奇异的酥麻感,仿佛有无数细小的电流在皮肤下游走。
"这是......" 他抬手抚上脸颊,触到的皮肤光滑细腻,连常年握笔留下的茧子都淡了许多。
铜镜里映出的青年面容依旧,却在眉宇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神采,仿佛蒙着一层淡淡的光晕。
"云殊!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 赵括的声音带着哭腔。
云殊猛地回过神,拉开门门。
赵括浑身是土,锦袍被划破了数道口子,发髻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快!
我家马车就在巷口,再晚就......"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呐喊,伴随着房屋倒塌的轰鸣声。
云殊瞳孔骤缩 —— 那是城西方向,正是王宫所在的位置。
他想起昨日游方士说的 "昆仑之药,逆天改命",心中突然涌起一股荒诞的念头:难道这丹药真的在他体内发生了作用?
"还愣着干什么!
" 赵括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他的骨头。
云殊却在触碰到赵括手掌的瞬间,清晰地感觉到对方脉搏的跳动 —— 沉稳有力,充满生机,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衰竭。
这是他以前从未有过的感知。
两人跌跌撞撞跑出巷口,街上己是一片混乱。
赵国士兵丢盔弃甲地狂奔,百姓哭嚎着西散奔逃。
一辆辆秦军的战车从街头呼啸而过,车轮碾过倒地者的身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裂声。
"往东门跑!
" 赵括嘶吼着,拽着云殊冲向左侧的岔路。
就在此时,一支流矢呼啸着射向赵括的后心。
云殊瞳孔骤缩,身体仿佛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猛地将赵括推开。
箭矢擦着赵括的肋下飞过,深深钉进旁边的土墙里,箭羽兀自颤抖。
"谢...... 谢谢......" 赵括惊魂未定地喘息着,却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云殊的手臂。
云殊低头一看,只见自己刚才推搡赵括时,小臂被墙上突出的木刺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汩汩涌出。
然而诡异的是,伤口边缘的肌肉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愈合,不过数息之间,那道足以见骨的伤口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红痕,仿佛从未存在过。
"这...... 这是什么妖术?
" 赵括吓得后退两步,手指颤抖地指着云殊的手臂。
云殊也愣住了。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伤口愈合时那种酥麻的痒意,以及体内那股温热的能量正在缓缓流动,修复着受损的组织。
昨夜那位方士的话语突然回响在脑海:"此药需在子时服用,服用后当静心打坐,不可妄动杂念......""快跑!
" 云殊猛地拉起赵括,不敢再细想。
此刻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必须离开这座即将陷落的城市,必须弄清楚自己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两人随着人流冲向东门,沿途的景象越来越惨烈。
街道两旁的房屋大多燃起了熊熊大火,浓烟遮蔽了天空,将正午的太阳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不时有秦军的骑兵纵马而过,长矛上挑着赵国士兵的首级,鲜血滴落在石板路上,汇成蜿蜒的小溪。
"快看!
是荆轲先生!
" 赵括突然指着前方喊道。
云殊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见街角处,一位身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正背靠着残破的墙壁,手中长剑斜指地面,鲜血顺着剑穗滴落。
他身旁躺着数具秦军士兵的尸体,个个都是咽喉中剑,一击毙命。
那人面容刚毅,眼神锐利如鹰,即使身陷重围也毫无惧色 —— 正是名震天下的刺客荆轲。
"荆轲不是应该在咸阳宫......" 云殊喃喃自语,突然想起史书上记载的荆轲刺秦之事发生在三年前。
难道是自己记错了?
还是这长生丹药不仅改变了他的身体,连时空都发生了扭曲?
就在此时,又一队秦军士兵围了上来,为首的百夫长厉声喝道:"抓住荆轲者,赏千金!
"荆轲冷哼一声,长剑一振,挽起一片寒光。
云殊看到他左肩上插着一支羽箭,鲜血浸透了玄色长袍,显然己是强弩之末。
"我们去帮他!
" 赵括热血上涌,就要冲过去。
云殊一把拉住他:"送死吗?
我们手无寸铁!
""可......" 赵括还想说什么,却被云殊死死按住。
云殊看着荆轲浴血奋战的身影,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位刺客的结局,知道他的牺牲最终只会加速燕国的灭亡。
但此刻看着那不屈的背影,一股莫名的冲动涌上心头 —— 他现在拥有了超越常人的能力,或许,他可以改变些什么?
就在他犹豫的刹那,异变陡生。
荆轲一剑刺穿最后一名士兵的胸膛,自己却也被对方的长矛从肋下贯穿。
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软软地靠在墙上,眼神中的光芒迅速黯淡下去。
"荆轲死了......" 赵括喃喃道,声音中充满了绝望。
云殊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他看着荆轲逐渐冰冷的身体,又低头看向自己完好无损的手臂,突然明白了什么。
长生不死并非恩赐,而是诅咒 —— 他将不得不目睹所有认识的人死去,将不得不独自背负这漫长时光的记忆。
"走!
" 云殊猛地拽起赵括,头也不回地冲向东门。
身后,邯郸城的最后一面旗帜轰然倒下,秦人的欢呼声响彻云霄。
两人混在逃难的人群中挤出东门,赵府的马车果然等在官道旁。
车夫看到他们,急忙掀开帘子:"公子!
快上车!
"云殊正要登车,眼角余光却瞥见远处的山丘上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 正是昨日那位赠药的方士。
老者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遥遥朝他拱手一笑,转身消失在密林之中。
云殊心中一凛,突然意识到这一切或许并非偶然。
那位方士为何偏偏选中他?
这长生丹药究竟是仙缘还是劫数?
无数疑问涌上心头,却没有答案。
"还愣着干什么!
" 赵括将他拉上马车,车夫猛地扬鞭,骏马长嘶一声,沿着官道疾驰而去。
车窗外,邯郸城的轮廓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上。
云殊靠在车厢壁上,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的却是荆轲倒下时的眼神,以及自己手臂上那道瞬间愈合的伤口。
他知道,从服用丹药的那一刻起,他的人生己经彻底改变。
普通人的生命如朝露般短暂,而他的生命却仿佛刚刚开始。
但这长生之路,又将通向何方?
马车在颠簸中前进,载着云殊驶向未知的命运。
夕阳西下,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预示着这条跨越千年的长生之路,才刚刚拉开序幕。